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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其他小说 >石床垫:阿特伍德暗黑九故事 >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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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切碾为灰烬。

不过这会儿并非孤独时刻。现在她感觉良好:她对自己完成了融盐任务感到愉悦。她也有了饥饿感。埃文不上餐桌后,她就再没感到饥饿,独自吃饭太令人沮丧了。可是,现在,她用手指将烤鸡撕开,狼吞虎咽起来。阿尔芬地的人们在被从地牢、沼泽、铁笼和漂浮的船儿中解救出后,就是这样吃东西的——用手抓着吃。只有那种最上流社会的人用所谓的餐具,不过普通人差不多都有餐刀,除非你碰巧是一头会说话的动物。她舔着手指,再用洗碗毛巾擦拭。应该用纸巾的,可这会儿没有。

但这是描述,她心想;这不是咒语。这里得有更像是念咒的内容:

好了。她把购物袋拉上台阶,砰——砰——砰,拖进了屋子。门在她背后关上。湿漉漉的外套被卸下,浸湿的帽子和手套放在暖气片上烘烤,靴子放在客厅。“大功告成。”她说着,就得让埃文听到。她要让他知道自己安全返回了,否则他会担心的。他们以前总是给对方写留言,要不就是在电话答录机里留话,那是在所有这些数码玩意儿出现之前的事。在最无助和孤独时,她想过要在电话里给埃文留言。也许他能通过电粒子、磁场,或是任何能在电波中传递声音的东西,来听到这些话。

康斯坦丝内心还存着另一个版本:那天康斯坦丝和玛乔丽都认出了对方,她们相互开心地喊叫着,一起喝了咖啡,肆无忌惮地大谈加文和他的诗歌,还有他的口交癖好。可是这事从没发生过。

哦,埃文啊,

康斯坦丝沿着小路往下走,拎着蛋形的、幽暗的提灯过了桥,走进了漆黑的树林。嘘!一定要悄悄地走。这是一条地势往上的灰烬之路。咒语开始了。康斯坦丝敲击着文字:

她坐在埃文的书桌前,裹在埃文那件黑色的长毛绒浴袍里。男式黑色长毛绒浴袍曾经很时髦,那是什么时代来着?20世纪90年代?她自己买的这件浴袍,作为给埃文的圣诞节礼物。埃文对她试图让自己变时髦的举动一直很抵触,倒不是说她还做过多少别的努力让他显得时尚;她早就不在意他的对外形象了。她穿这件浴袍更多是为了舒适而不是暖和,她觉得这样就能感觉埃文还在家中,就在身边。他去世后她都没洗过这件浴袍,她不想让洗涤剂的味道盖过埃文的气味。

捣碎了,弄碎了,

就此告终。

屏幕保护出现了:那是一扇大门,是埃文为她画的。他在获得更为稳固的大学教职前,曾经是一位职业建筑师,不过后来他所授课程也并非“建筑学”,而是“空间结构理论”、“人文景观创造”以及“内在结构”。他画图一直很棒,靠这个为儿子和孙子们创作了不少有趣的图画。他还画了屏保当礼物送她,以此表明,他对她的事情——这事儿呢,就这么说吧,对于他这种擅长抽象思维的人而言,多少有点儿尴尬——是很在乎的。或者说他很在乎她,而她却不时会对此表示怀疑。此外,他在《阿尔芬地》一事上也能谅解她,谅解她为此忽略了他自己。就是她那种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过加文从未真正领悟过阿尔芬地的内在意义。那是一片危险之地,而且,实话说,它有些方面荒谬反常,可是它丝毫不肮脏。那里的居民是有原则的,他们理解何为勇敢、勇气,也明白复仇的意义。

“好的。”她说。她挺起肩膀,把埃文那张符合人体力学的书桌椅子上的垫子调整好,打开电脑。

因此,玛乔丽并没被藏在加文曾经停留过的废弃酒庄。相反,她被北欧古咒语禁锢在了一块石头蜂巢中,那蜂巢属于香须弗雷诺希娅。这个半神半人的女子身高8英尺,浑身金色的绒毛,长着复眼。她有幸成为康斯坦丝的密友,很乐意在她的计划和装置方面给予协助,以换取康斯坦丝有能力发出的与昆虫相关的魔咒。于是每天正午12点整,玛乔丽就会被一百只绿宝石蜜蜂和靛蓝蜜蜂蜇刺,蜜蜂蜇起来就像滚烫的针蘸了炽热的辣椒酱在戳,令人痛不欲生。

她从不用“他去世后”这样的措辞,哪怕对自己都不说。她对他绝不用D开头的那个词。没准他听到后会受伤或不快,也许他会很困惑,甚至恼火。她有一些不成形的信念,她觉得埃文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死了。

有时候它咬牙切齿;

《阿尔芬地》就存在于她的电脑中。多年来,它的情节一直在阁楼里一点点铺展着。《阿尔芬地》刚能赚来足够的钱用于装修,她就把阁楼改成了自己的工作空间。可是即便有了新地板,打了窗户,也装了空调和吊扇,阁楼还是狭小闭塞,就像那些维多利亚时代老砖房的顶层一样。所以不久之后,等孩子们都上中学了,《阿尔芬地》就被搬到了厨房餐桌上,在一台电动打字机上继续铺展了好几年,不过那曾经的创新现在也过时了,电脑成了它下一个居所,但这也并非没有风险——《阿尔芬地》的内容可能会以一种令人愤怒的方式从电脑中消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已经改进了电脑,而她现在也逐渐适应了它。自打埃文的肉身消失后,她就把它搬入了他的书房。

时间的恐怖之牙,

还有点儿牛奶,于是她直接就着纸盒大口喝,几乎没洒出来。她过会儿得给自己弄点热饮。灰烬的痕迹使她想赶紧回到阿尔芬地。她要破译它,揭示它,追随它,弄清这道痕迹的来龙去脉。

“振作起来。”埃文说。他不喜欢她哭哭啼啼的。

在阿尔芬地之外的世界里,玛乔丽与加文和河船都分道扬镳了,她进了商学院,后来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小道消息是这么传的。康斯坦丝最后一次见她,是在20世纪80年代,她在布洛大街上大步行走,身穿米色西装,肩垫很宽大。那件西装丑得要命,脚上配的那双什么烂路都可以走走的鞋也一样笨重难看。

她用黑色长毛绒的袖子擦拭眼角。

不过玛乔丽没看到康斯坦丝,要不她是假装没看到。反正都一样。

她心想,我们曾经如此幸福!现在一切都不在了。时光何其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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