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时手又忙了起来,它迅速翻阅薇奥拉的日记,并练习抄写她的文字。它还偷了几张粉色便笺,并给另一个男人写了一封热辣淫荡的情书,提议在他们通常见面的地方,即城郊一家地毯批发店旁、常有妓女光顾的破旧汽车旅馆,再来一次婚前幽会。“亲爱的,我知道这事有风险,可就是忍不住啊。”信上写道。这封信还对阿尔夫进行了一番诋毁,说他做爱能力不行,特别提到了他那玩意儿的尺寸。信最后还期待着,等多金的阿尔夫和薇奥拉结婚后,再把他给解决掉,他们会有多快乐。信里写道,只要在阿尔夫的马提尼里加一点锑就可以了,接着就是结尾段落,表达了对这个时刻热忱急切的期盼,等着这个捏造出来的情人的那条电鳗能再度钻进薇奥拉潮湿颤动的海草丛中。
不行。她对他进行了一番评价,综合判断,发现了他的不足,不,她不想再讨论了,不,没有第三者,不,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杰克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也早就该做了,她说,可事实上正是因为他对此毫无头绪,她才铁了心要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又释然地呼出。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尽管如此,薇奥拉还是受了惊吓,她穿着那条昂贵的紧身裙准备去和阿尔夫共进午餐时,还紧张地朝身后瞥了几眼。
“我给你做了点汤。”伊莲娜边说边悄悄走上楼梯来到了杰克的蜗居,把一个盘子和一个碗放在杰克用来当书桌的桥牌桌上。是蘑菇汤,还有几片饼干。
“我不会说这种话。”伊莲娜说道,她在措辞上向来保守,虽然其他方面并非如此。
这就是拖延的根源所在。杰克睡前还有几页要写,还得耗费一点心血。
“那你希望我怎么表述?我干这事时你倒是挺享受的嘛。好吧,就是因为我把自己的胡萝卜插到了你那引人入胜的……”
听起来太有韵律,于是杰克画掉了。接着他进入了一种被咖啡因刺激而引发的幻觉中:为何男人那玩意儿要被当作辱骂词?恰恰相反,是个男人都不会讨厌自己那玩意儿的。可也许这是对男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冒犯,这也必然是事实。他应该把这篇论文润润色,等下一次聚会时,当学术争论令人厌烦时,再把它拿出来展示一下。
薇奥拉午餐后回家(这里很巧妙,杰克心想),在一个矮胖、谄媚、模样滑稽的裁缝的协助下试穿婚纱,这时阿尔夫满脸通红、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顿暴风骤雨的咆哮谩骂,并开始从薇奥拉的衣柜抽屉往外扔内衣裤。他这是疯了吗?不!快看,那封淫荡的情书就放在薇奥拉的笔记本里,正是她本人的笔迹!
“可是,”杰克说,“我忘了合同的事,它也不是真正的合同,只是一个玩笑,就是一种……”
接着,它蹦下藤蔓遍布的墙壁,穿过城市来到阿尔夫的豪华顶层公寓,它顺着电梯井爬到房顶,小指和无名指间夹着那封匿名信,并把这段骂人的留言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此后它雀跃着返回了薇奥拉的家,藏身于蔓绿绒的盆栽中。
“它是真正的合同。”伊莲娜冷冰冰地说,她那时对真正的合同已经知之甚多,“它表明了意向。”
那只手将写给罗兰的骗人情书塞进了薇奥拉那堆轻薄的内衣里,然后它又在另一张粉色便笺上写了一条匿名的留言:阿尔夫,你这个笨蛋。她对你不忠,去衣柜第二个抽屉的内衣里看看吧。
砰,砰,砰,她重重地踏过地板,出了门,门被狠狠甩上了。他到底该为此感到开心还是难过呢?
那个捏造的情人名叫罗兰。确实有个真实的罗兰,他是薇奥拉更早的追求者之一,虽然没追成功。薇奥拉选了英俊的威廉没选他,这也难怪,因为罗兰不仅是个令人哈欠连天的经济学者,还是个思想卑劣、灵魂枯竭、心思复杂的浑蛋,是那种绿棕色笔记本不离身的家伙,像个呆鸟、傻屌、笨佬……
此后,三位愤怒股东的共同律师发来了信函。各种要求和威胁。接着杰克做出了让步。他们把他抓得死死的。正如伊莲娜所言,合同中确实表明了意向。
(你这会儿不能用这样的委婉用语,你得直说,但是在那个时代,可以印刷哪些粗俗的词是有限制的。杰克很遗憾现在这些禁忌被撤销了,有禁忌才能激发创意性隐喻的产生。现在的年轻作家整天F和C开头的词乱喷,他个人觉得很无聊。难道他也成了老古董?不,客观来说,确实无聊。)
让杰克更感到痛苦的是伊莲娜的离去,比他自己承认的更痛苦。他确实想努力修补两人的关系。他做了什么?他问她。为什么她要抛弃他?
“好吧,我本来是要分的,没抽出时间来。”
此后几天,杰克不得不回溯手稿,把罗兰安插到故事开头部分,既然剧情需要他。当他说要剪刀和胶带时,伊莲娜立即递了过来。任何表明小说有进展的迹象都会激发出她乐于助人的全新态度。
“这是扯淡,你也明白的。”
“谢了。”杰克说,简直像在疗养院。他想要抓住伊莲娜围着围裙的身子,冲动而急切地压倒她,把她按在地板上,让她昏厥,乖乖就范。可这时时机不对:先得把罗兰除了,再做掉阿尔夫,让薇奥拉吓得六神无主。一样样来。
“你什么时候能读心了?你以为了解我的一切,就是因为我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