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克林贡人紧接着说:“阿尔芬地有一大群恶人!他们也是您从真实生活中取材的?”他轻声笑道:“有好多可以提取的!”
不过他并不想逃脱,目前还不想。有时候他也很享受这些煎熬。他会享受地述说自己记不得写过这种文字杂烩,不管它们是什么。他也乐于将这些多愁善感的孩子们当珍宝一样拿出来秀的诗歌进行一顿批判。废话、胡说、垃圾!
“啊,没错,”康斯坦丝说,“尤其是恶人。”
尖叫、责备,就在一个兴致勃勃的观众面前,保鲜膜被撕开,他们那碗婚姻的残羹剩渣露了出来。这样的喧嚣会让他逃脱这外行的访谈吗?
“哦,是的,”她说,“不过我有时候从各处取材,将它们糅合在一起。”
“他的意思是,虽然你很了解他,他却对你一无所知。”雷诺兹说道,照常插着话。她扮演着他的翻译官。好像他是圣人,正滔滔不绝地说出只有女祭司才能破译的话。“那你为何不对他说说你目前的研究?比如说他作品的哪一部分?我去给大家沏茶。”
“比如老白薯?”博格女王问。
“什么?”纳维娜说。
“老白薯?”康斯坦丝说着,显出困惑的样子,“阿尔芬地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啊!”
“那会儿她确实看上去很累了,”雷诺兹说,“我在想是谁给她化的这么糟糕的妆?他们不该用闪粉的,她到底多大年纪了?”
她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就像芭蕾舞演员。发髻是很性感的。把它们拆开曾经是一种乐趣,就像打开一份礼物。把头发挽成发髻的脑袋都很优雅和紧致,很有少女的气息。然后解开头发,散开来,松开的头发蓬松浓密,从双肩倾泻而下,盖住胸部,落在枕头上。他在心里默数:那些我知道的发髻。
“那么,您是如何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博格女王问,“就这么凭空创造出来了?”
纳维娜摆弄着一个小玩意儿,然后把它放在他面前的咖啡桌上。她穿着一条迷你裙,下面露出了印着图案的长筒袜,就像黑色织染的花边窗帘;她还穿缀着金属钉的高跟靴子,令人瘆得慌。加文看着那靴子就觉得自己的脚疼。她的几个脚趾肯定被挤成了楔形,就像棕褐色照片里的缠小脚。那些畸形的脚会引发性兴奋,加文好像读到过。男人们会把他们的扭扭先生滑进那些弯曲的、发育不良的脚趾形成的潮湿孔洞里。他没能亲眼见识一下。
“哦,我从来不凭空创造东西。”康斯坦丝说。这下她认真起来,样子显得怪怪的。我可是认真的。
“那你就占上风了。”加文说道,像流氓一样斜睨着看人。
“是孩子们的玩具,”博格女王说,“您把各种眼睛和鼻子贴在白薯上。”
雷伊把纳维娜安插在安乐椅上,这样她就能正面对着他。“见到您真是荣幸,”她说,非常谦恭有礼,“真的奇怪,可我就是觉得似乎自己,就像……仿佛真的和您是相熟的,我想这是因为我一直研究您的作品,以及一切吧。”她也许有印第安血统,不过口音是纯中西部的。
“哦,”康斯坦丝说,“那是后来了,是我孩子气的时期之后。”她补充道。
他还爱讲自己昔日的诗人好友和对手们的逸事。他们大多数都故世了,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了。倒不是说他怕伤人而不讲那些事。
没用的。即便这么遐想他也兴奋不起来。他忍住没打哈欠。
加文那时可不相信,这就像是小姑娘穿着妈妈的高跟鞋。那种认真,同样地,让他觉得很迷人,现在他觉出假来了。她有什么资格认真?“你看,”她继续道,“阿尔芬地的一切都脱胎于真实生活。它怎么会不一样呢?”
“可别咬她。”雷诺兹说着,离开时拉了拉自己的紧身牛仔。这是句很妙的退场台词:咬人的可能性……咬人如同“双刃剑”,方位和意图都很含混,宛若芬芳气韵飘浮在空气中。他从哪里开始呢,如果让他咬她的话?轻柔地咬一下她的后脖颈吗?
“角色也如此吗?”克林贡人问。
“我洗耳恭听。”加文说着,依然斜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