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火

“快撤人！”

......

李民生拿起对讲机，但任凭他大喊，没有回答。

阿古力接着说：“我答应去帮你，还不如说是去阻止你，听我的话刘博士，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在干魔鬼的事呢！”

地火的蔓延速度比预想的快，施工领导小组决定只打两条爆破带就引爆，尽快从井下撤出施工人员。天快黑时，大家正在离井口不远的生产楼中，围着一张图纸研究如何利用一条支巷最短距离引出起爆线，李民生突然说：“听！”

“那是我们的学校。”刘欣向远方指了一下，那是一所很大的，中学和小学在一起的矿山学校，校园内的大操场格外醒目，在那儿，他们埋葬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一声低沉的响声隐隐约约从地下传上来，像大地在打嗝。几秒钟后又一声。

“都看到些什么？”一个声音响起，刘欣回头一看，李民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是瓦斯爆炸，地火已到采区了！”阿古力紧张地说。

“李工，上面第二条爆破带才只干到一半，第三条还没开工，地火距南面的采区已很近了，把原计划的三条做完都怕来不及啊！”

“都一样。” 李民生对着下面的矿山划了一大圈，“在她们眼里都一样，煤黑子。呵，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立志当工程师的吗？”

“我......”刘欣小心地说，“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有没有搞错，你是高级工程师啊！”

“哈，这可是，用你们的话怎么说，破天荒了！”阿古力冷笑着说，“刘博士还有拿不准的事儿？刘博士还有需问别人才能决定的事儿？”

刘欣感到透不过气来，他扯下领带，低着头急步穿过人群，钻进自己的汽车。他无目标地开车乱转，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转了多长时间，他刹住车，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小山顶上，他小时候常到这里来，从这儿可以看到整个矿山，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不是说还有一段距离吗？”

刘欣跟在局长身后来到办公楼外面，看到静坐的人更多了，一位领导在对群众喊话，刘欣没听清他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人群一角的情景吸引了，他看到了那里有一大片轮椅，这个年代，人们不会在别的地方见到这么多的轮椅集中在一块儿，后面，轮椅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每个轮椅上都坐着一位因工伤截肢的矿工......

没人回答，刘欣的地老鼠探测器已用完，现有落后的探测手段很难十分准确在把握地火的位置和推进速度。

这时窗外的喧闹声更大了，局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同时对刘欣说：“年轻人，我真希望部里用在投这个项目上那六千万干些别的，你已看到，需要干的事太多了，回见。”

李民生又苦笑了一下，“现在连我都几乎忘记她叫什么了。去年，她对我说去出差，对单位请年休假，扔下我和女儿，不见了踪影。两个多月后她来了一封信，信是从加拿大寄来的，她说再也不愿和一个煤黑子一起葬送人生了。”

“我是说，现在这最深处的一条爆破带已做好，能不能先引爆这一条，这样一旦井下发生爆炸，至少还有一道屏障。”

刘欣沉默了一会儿，想转移话题：“家里人都好吗？你爱人，她叫......什么珊来着？”

“要行早这么做了。”李民生说，“爆破规模很大，引爆后巷道里的有毒气体和粉尘长时间散不去，让后面的施工无法进行。”

“你自以为记得过去的每一件事。”李民生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