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全频带阻塞干扰

帕克将军戴上钢盔，穿上防弹衣，并把他那只9毫米手枪别在左腋下。这时榴弹炮的射击声沉默了，炮手正把手榴弹填进炮膛中，接着响起了一阵杂乱的爆炸声。

1月5日，斯摩棱斯克前线

“全体士兵！”帕克将军看着已像死亡屏障一样在他们面前展开的俄罗斯坦克群，说：“上刺刀！”

--摘自1993年美国陆军《电子战手册》

战场的浓烟后面，太阳时隐时现，给血战中的雪野投上变幻的光影。

......

令人窒息的死寂已持续了半个小时，这意味着新一轮的地面进攻就要开始了。卡琳娜拧大了别在左肩上的对讲机的音量，但传出的只有沙沙的噪音。突然，有几句模糊的话语传了出来，仿佛是大雾中朦胧飞过的几只鸟儿。

帕克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面前的一群前线指挥官，“请你们向坚守阵地的美军部队传达我下面的话：我们并非生来就是一支只靠电脑才能打仗的军队，我们是来自一支庄稼汉的军队。几十年前，在瓜达卡那尔岛，我们在热带丛林中一个地洞一个地洞地同日本人争夺；在溪山，我们用圆锹挡开北越士兵的手榴弹；更远一些的时候，在那个寒冷的冬夜，伟大的华盛顿领着那些没有鞋穿的士兵度过冰封的特连顿河，创造了历史......”

卡琳娜少校所在的电子对抗排是在半夜被毁灭的，当时这个排所在的位置上落下了六颗激光制导炸弹。卡琳娜侥幸逃生的那辆装载干扰机的BMP-2装甲车还在燃烧，这个排的其他电子战车现在都变成散落在周围雪地上的一堆堆黑色金属块。卡琳娜所在的弹坑中的余热正在散去，她感到了寒冷。她用手撑着坐直身，右手触到了一团黏糊糊的冰冷绵软的东西，看去像一个粘满了黑色弹灰的泥团。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块残肉，她不知道它属于身体的哪一部分，更不知道属于哪个人。在昨夜的那次致命打击中，阵亡了一名中尉，两名少尉和八名士兵。卡琳娜呕吐起来，但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拼命地把双手在雪里擦，想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但那黑红色的血迹在寒冷中很快凝固。

“定标一千五百米，放！”

在战场电磁干扰形式选择上，本手册主张采用对某一特定频率或信道进行的瞄准式干扰，而不主张同时干扰一个较宽频带的阻塞式干扰，因为后者对己方的电磁通讯和电子支援措施也会产生影响。

<a id="b1" href="#a1">注1</a>：对这些电子战术语简介如下：跳频：发射机和接收机以同样的序列变换频率；直接序列扩频：使信号能量分散在很宽的频带上，以给侦听和干扰带来困难；零可控自适应天线：一种覆盖范围似肾形的天线，凹点指向天线无响应的敌方干扰机，以便在其它方向与己方天线通讯；猝发：短时间采用宽频带或长时间采用很窄频带发送信息；频率捷变：在遭到干扰时自动改频。

以深深的敬意献给俄罗斯人民，他们的文学影响了我的一生。 --刘慈欣

<a id="b2" href="#a2">注2</a>：一九六六年戴高乐将军使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这对当时冷战中的北约是一严重打击。

来自空中和远方的精确打击也持续了一夜，在一位非专业人士看来，打击并不密集，爆炸声每隔几秒钟甚至几分钟才响一次，但卡琳娜知道，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一个重要目标被击中，几乎不会打空。这一声声爆炸，仿佛是昨夜那篇黑色文章中的一个个闪光的标点符号。当凌晨到来时，卡琳娜不知道防线还剩下多少力量，甚至不知道防线是否还存在，似乎整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在抵抗。

“我命令，销毁文件和非战斗辎重......”

在凌晨的天光下，雪原呈现一种寒冷的暗蓝色。在远方的各个方向上，被击中的目标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几乎无风，这些烟柱笔直地向高空升去，好像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黑纱。顺着这些烟柱向上看，卡琳娜吃了一惊，刚刚显现晨光的天空被一团巨大的白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白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巨人疯狂地划在天上的。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歼击机航迹，是俄罗斯空军和北约空军为争夺制空权所进行的一夜激战留下的。

“定标一千二百米，放！”

失陷的城市已经看不见了，战线在一夜之间后退了4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