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入生意圈
毕业之后的那个夏天,我每个星期天都在自己教书的一所乡村学校布道。这所学校离我家有12英里远,但是我每次都提着行李一路步行过去。我发现这所学校的董事会成员没有一个识字的。董事会的主席同时也是这个社区的领导,因为他家客厅的角落摆了一桶威士忌酒,所以颇有名气。这桶酒原本是从密歇根湖上的一艘失事船只上落下来漂上岸的。他捡了这桶酒后很大方地请大家喝,所以他家就成了社区的总部。
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我感觉可以通过他提高自己的薪水。有一天,我在他去吃午饭的路上拦住了他。我把一个年轻人靠一个星期4.5美元的薪水过日子的艰难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我根本不用夸大其词,完全据实相告。站在他去吃午饭的路上,我告诉他我每个星期都不得不少吃两顿饭。我还着重描绘了自己想吃馅饼的梦想。我知道有一家餐馆晚饭时分会卖馅饼,但是在这家餐馆吃饭的伙食费要一个星期3.5美元。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吃到那家餐馆的馅饼。
牧师时常来我们家,不过比赛背诵《经文》,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有几次我记得的经文和他的一样多。七岁的时候我就经常写布道词,然后在父亲的印刷室里排版印刷。参加祈祷会的时候我经常会作一番简短的布道。如此一来,大家渐渐地都觉得我将来肯定要成为一名牧师。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被选为我们那一届致告别辞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我的毕业论文主题是人生志向,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宣读这篇论文的,如何立志要过安贫乐道、服务他人的人生。
从他身上我又认识到了人性当中另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艰苦和贫穷并没有打动他。艰苦和贫穷他见得多了,而且他觉得一个人受点苦、受点穷有好处。但是他也很喜欢吃馅饼,而且从来没有吃不到过。于是他就邀我去他家吃馅饼。接着他又想办法把我的薪水提到了一个星期6美元,这样我就天天都可以吃馅饼了。
我高中毕业之前的志向是成为一名牧师。我非常认真地研读《圣经》。我们家最好玩的游戏就是背诵《圣经》的经文。我们就像拼字比赛里一样,围成一圈,按顺序一人背一句,谁背不出来就出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我总是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我记得的经文比我见过的任何人记得的都多。
那个夏天结束后,我就去了芝加哥。母亲当时正在米尔斯医生位于布莱顿公园小区的家里做客,我去与她会合。我到那之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下午,当地的牧师来拜访。他生病了,次日就要出远门去休长假。他跟我们说那天晚上很不想去布道,母亲就提议让我代劳,反正我正在学当牧师。
于是我就去找这位主管,接下了这份工作。簿记只是其中一件小差事而已,我还得负责扫地板、洗窗户,还要帮他们跑腿当差。主要问题就是我再也不能穿大衣了。这位主管非常讲究踏实朴素的作风,他不喜欢周围有人衣着华而不实。无论是在办公室坐班,还是到城里办事,我始终要穿着简单利索的衬衣。我能接下这份工作就是因为我恰好还有两件衬衣可穿。
我星期一到星期五在那个社区教书,星期天布道。在那里我每天都对人性有新的感悟。你继续读这本书就会了解到,这些感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收获。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要靠一个星期4.5美元的薪水过活。我找了一户寡妇家,她觉得请个男人住在家里比较安心,便出租了一个小房间给我。房租是一个星期1美元。一家杂货店楼上有一家餐馆,脏兮兮的老板卖着脏兮兮的三餐伙食,一个星期伙食费要2.5美元。这笔伙食费对我来说太贵了,我还得考虑洗衣服的费用。于是我跟他商定,我每个星期少吃两顿饭,伙食费只交2.25美元。
我找了户农家,他们家有一架崭新的管风琴,家里两个女儿都想学。我答应这家主人教他两个女儿弹管风琴外加一个星期付一美元作为在他们家吃住的费用。那个夏天我的结余是一个月35美元。这是我进入生意圈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存款。
我又年轻又好动,所以一天到晚老觉得肚子饿。最烦恼的问题总是:我要少吃哪两顿饭才好。少吃早饭吧,整个上午就饿得头昏眼花。少吃午饭吧,整个下午就有气无力。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晚上路过餐馆的时候飞奔而过,直接回家上床睡觉。可是除非我走到马路对面去,否则我怎么也没办法飞奔而过。闻到饭菜的气味,我忍不住就想狼吞虎咽一顿,全然忘记斯文干净的衬衣正是我找着工作的资本。
接着我们谈到了报酬问题。他们打算开两个月的暑期班。我们就去会计家里,合计了一下这个社区的财力。他们的资金只有79.5美元,于是就决定把这笔钱当作我上课的报酬。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挺可怜的,其实不然。现在的境况跟我在杉林沼泽地干活时的条件已经有很大的改善了。我现在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床,而不是和一群铁路区间工人挤在一个干草堆上。只要我们一直在进步,就什么都不算苦难。但是一旦我们开始退步,即便只是从富丽堂皇的豪宅搬到朴素一些的豪宅,那也是苦难。
他家客厅除了这桶酒之外只有一个木制火炉和三个肥皂箱。我就坐在这三个肥皂箱中的一个上面,想方设法让这个大字不识的领导相信我有能力当老师。最后我从他家的年鉴上挑了个笑话读给他听,这位领导立马就服气了。这本年鉴是他家里唯一的书,而我居然能看得懂,他顿时肃然起敬。这又让我领悟了一个道理:并不是我打交道的大多数人是没文化的人,而是我接触的大多数人都是特别简单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我喜欢他们,也了解他们的天性和反应。
毡靴公司的董事都是大急流城的顶尖生意人。我们的毡靴只在冬天销售,所以整个夏天都在借钱为冬天的销售做准备。公司的董事负责给我们的借据背书。我的一项职责就是东奔西跑去找各位董事给借据背书或者延期。就这样我遇见了比塞尔地毯清扫机公司的总裁比塞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