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尘云路远(六·全)
七零八落的乌云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独霸夜空的局势,被月光、星光、轻扬的海风撕扯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月儿在漫空乱窜的小姑娘脸上的雀斑似的云彩里忽隐忽现,稀稀拉拉的星星偶尔也能露上那么一小脸儿……这天,无论如何算是晴了。
真的是晴了。
潜心细审,徐起凤能够清晰地感觉得,若有若无之间那种规律、细微却绵密、悠深的“能量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自己的身体与天地间的能量联系再度建立,好像没什么用却永远也不会停息的那种吞进再吐出的能量交换再度自顾自地进行起来。
看起来真的是恢复正常了吧?——徐起凤一边苦笑着,一边默默地想。
于是乎,跟那“神秘的胖子”有过“零距离亲密接触”的漂亮经理就成了他们围攻的目标,一时间七嘴八舌、拉拉杂杂问话充斥了她的耳鼓,似乎比门厅外的雨点儿还要密集的口水淹没了劈头盖脸地喷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包围让这可怜的经理没处躲没处藏,娇弱的身影瞬间就淹没在了这些被要命的好奇心吞噬了的“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连点儿涟漪都没溅起来,就此沉没,就此沉没了。
佛祖、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让我们虔诚地为这个可怜的漂亮经理祈祷吧!……*************当然,漂亮经理有什么样的烦恼他徐起凤是顾不上了,也管不着,自己都一屁股饥荒拎不清呢,还是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没命价奔出了老远,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气儿赶不上一气儿了,实在跑不动了,这一贯懒散、懒惰、缺乏运动的胖子才连呼哧带喘地扑倒在一个开放式公园湿漉漉的草坪里,呼哧呼哧大喘着粗气,玩儿命般地呼吸着夹杂着泥土、草叶气息的潮湿空气,努力地试图使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律平静下来。
雨,已经停了,这片绿树成荫的公园里,潮湿纯净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最最浓烈、最最纯粹的自然的气息,公园里绿意正浓,雨后的树木草坪更见苍翠,虽然时近深夜,但借着夜空中从那零落流散的乌云间隙投射而下的皎洁月光,那一片片水灵灵的绿叶仿佛都像成色最纯的翠玉雕成,晶莹剔透,青翠欲滴。
公园里各种门类、各种科属的树木虽然算不上应有尽有,但种类也算极其繁多了,为数不少的槐树已经悄然步入了开花的季节,一串串白嫩嫩的小花努力地伸展着她们的身姿、努力地展现着自己的娇艳。
雨后静谧的夜空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阵阵清香。
细察身体状况的同时,徐起凤却有了一些意外的发现,这连一点点能量都囤积不下来、无论怎么看都没什么用处的细微“能量呼吸”,似乎居然就凭着在他身体那一进一出间的奇妙节律,正在悄然梳理着他那疲惫不堪的精神;似乎居然就凭着在他身体那一进一出间的瞬间游走,修补着他没一个虚弱已极的细胞。
嘿!原来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嘛,这么看起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了吧?原来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么?逆虚?无幛,逆虚?无幛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忽地回想起危机关头,恍惚之中那丝古怪能量在体内划出的那个神秘古怪的图腾来,费力地侧了侧身子,从裤袋里摸出那块脏兮兮的贝壳残片,借着忽隐忽现的月光仔细地端详起刻画在凸面上、被已趋石化的塘泥掩盖得斑驳不全的图形。
可确实很难看呀,实在不知道这古人们是什么样的审美情趣,这样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做图腾的么?看来看去,除了“难看”、“不知所云”这些诸如此类的字眼之外,徐起凤实在是再也体会不出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来了。
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手又将那残片揣回了兜里——看起来,还是那些和尚们懂得说话,无论什么事情,确实总是要讲究个“机缘”的呀。
徐起凤扯风箱办般的喘息终于渐渐平静了一点,但是他却觉得呼吸依旧不够畅快、依旧有些困难,浑身上下被一阵阵虚脱的无力感侵袭、包围着,胸口间一阵阵翳闷地隐隐作痛。
毕竟那爆发能量之强大实在是非同小可,虽然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余波,但以他那半吊子的能力和基本还处在理论阶段的“逆虚?无幛”再加上他那稀松平常的身体素质,硬生生去扛,还是稍有不逮,再加上之前险些走火,内外交煎之下终于还是受了内伤。
虽然不算很严重,虽然当时看来也没什么影响,但是随后的这一轮雨中狂奔却无疑让他已经受伤而且透支的身体百上加斤,狂奔脱力,再被冷雨一激,本来不怎么严重的内伤终于在这时发作了出来。
疲累欲死的徐起凤哪里还顾得上泥水淋漓、哪里还顾得上雨后初晴?努力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体躺在了泥洼洼、水淋淋的草坪上,努力地鼓着胸脯,拼命地扯起了风箱。
在这一天以前,恐怕无论如何徐起凤也不会想到只做这么一个简单得不能在简单、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翻身动作,居然就能够累成这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满鼻子浓郁槐花香的空气,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呵呵呵”地低笑,只不过这听来畅快的笑声里,更多的却是艰难、痛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