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断舍离

“早上她莫名其妙问我，如果她结婚，我能不能接受。”

对面车道有辆机车在等红灯，车上的男女也把脑袋歪向江面，不过没有旁人那样夸张的肢体动作，他们很安静，开机车的男人虽然戴着头盔，但给人感觉很沉稳，不像赶时髦的毛头小伙子。女孩穿着朴素，身长手长，显得纤瘦，同样被头盔遮住了面容，何萧萧判断不出他们是父女还是情侣。

凌瑶愣一下，“她跟你说的？”

“应该是吧。不过我说了不算，最终嫁谁以你妈妈的决定为准。”

重新上路时，何萧萧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能出车祸，她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回C市的路上。

“她是不是要嫁那个自称是我爹的人？”

她增加了休息的次数，一旦发现自己走神，就进服务区抽根烟，或者喝点什么提提神，等精神了再上路，车速也有意识地放慢。就这样开开停停，下午三点半才回到C市。

凌瑶笑着夸他，“小锐锐真有志气！”

“这由得了我吗？”何锐嘟哝，“小时候看见人家有爸爸我是挺羡慕的，可我那个爸爸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怎么祈祷他都不出现！后来认识了王叔叔，我觉得爸爸可能就是他那样的吧，可是王叔叔也走了。所以我决定以后不再想这件事。”

她没滋没味喝着咖啡，突然想，凌瑶的反复提醒是否因为她也曾看到过同样的一幕？

“呃，你就没想过要个爸爸？”

不过何萧萧不打算找妹妹核实了。关于这趟上海之行她绝不会在凌瑶面前提及，非但如此，她还会尽快把这段耻辱之旅从记忆中抹去，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她差点再次成为一个笑话。

“我能怎么想？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终于进入熟悉的环境，何萧萧精神松懈，一下子感觉到了累，开车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精神上的倦怠，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我说只要那个人对她好就行了，反正我到十八岁就要离开这个家的，我会有我自己的生活。”

独自生活的这么多年，她沮丧过，绝望过，但在纪承泽出现之前，日子再辛苦再不是味儿，她也从未有过如此疲倦的时刻。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还是她对纪承泽又认真上了？

“你怎么说的？”

何萧萧在滨江东路等红灯，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江面上出现了一道双彩虹，好多人扒拉着桥栏杆仰头惊叹。

喝完咖啡，何萧萧一刻都不多逗留，原道返回C市，途中在服务区要了碗面条充饥。

“你对那个自称是你爹的人怎么想？”

滚烫的面条端到面前，她庆幸自己还有胃口，转头看窗外，川流不息的高速上，每秒钟都有车子从视野里飞驰而过，看着看着，她忽然产生一丝惧怕，竟然一点都想不起自己刚刚是怎么开到这里的，她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唯独没有开车这回事。

何锐做鬼脸，“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凌瑶曾跟她提到过一本书，书里说，大脑可以分成有意识和无意识两套系统，对于已能熟练操作的行为，比如开车、打字，大脑会自动将之划归到无意识系统，你在做这类事时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的，做过之后回想，也可以毫无印象。何萧萧当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今天她以切身经历理解了这段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