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老狐貍

方小杞站在阴影里，看着灯下的白不闻：“明蒲是个和尚，该叫他师父，大师……他刚刚清醒那会儿，你为什么称呼他小兄弟？”

沈星河思索时，眼锋如刀片，逡巡在窦文的侧脸。

白不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大年初一百业停歇，尤其是行医者。民间一向认为新年头一天求医不吉利，就算有病痛，若非极险的伤病，会尽量拖到明日。我趁今日空闲整理药箱，季杨来找我时，说有人腿上受伤，我匆匆收拾了一下就来了，把笔筒给落下了。”

第一次在大雄宝殿被方小杞救下，没能死成。第二次把白不闻的银针弄到手，终于得逞。死亡是痛苦的，需要极大勇气。通常，人自尽时一次死不成，很难鼓起第二次勇气。

因白不闻没带笔筒，为给明蒲开药方临时离开，未能及时收起银针，以致于明蒲拿到了它，当作自尽的利器，这也是间接导致明蒲死亡的原因。

明蒲却做到了，死志可谓坚定不移。他曾有短暂清醒，清醒时分明是个怯弱的和尚，把银针插进自己心脏时却那般坚定。

方小杞心中却盘旋着一丝不对劲，焦虑之下瞳中像含着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您平时都在药箱里备着笔墨吧？今日为何没带？”

白不闻眼中闪过疼惜：“小杞，这些案子太凶险了，离开大理寺吧，好吗？”

难道，窦文料定了明蒲会死，死无对证，所以才有恃无恐？

半晌，她低头捂了一下脸，遮住泛红的眼眶，说：“对不起，是我想多了。你看着自己病人死在面前，当然比谁都难受。这件事原是我们失职，我却在找别人的过错，实在是……可耻……”

明蒲自尽时的情景，已在他脑海里回闪无数遍——白不闻一时未收的银针，被明蒲拿来当自尽凶器。

方小杞觉得自己的确疑神疑鬼了。

那种勇气，真的只是神仙眼带来的吗？

这倒说得过去。

还是，有人在推着他走上绝路？回想整个过程，最可疑的，就是留下银针的白不闻。

白不闻手里握着笔，答道：“我平时出诊，遇到神智不稳的患者，都会以显得亲近的称呼相称，以让患者放松情绪。明蒲看上去年纪不大，比我小几岁，我便这样称呼了，有什么不对么？”

可是，说那是巧合，更加合理。因为，就算白不闻是故意留下了银针，人都有本能的求生意志，明蒲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白不闻如何能保证明蒲一定用银针自尽？

窦文想让明蒲死，因为明蒲会说出窦文逼死了澄大师的真相。

白不闻叹口气，神情黯然：“小杞，你怀疑我是故意留下银针，给明蒲提供自尽机会吗？”

钟馗也想让明蒲死，因为，明蒲很可能知道是谁在大雄宝殿下的神仙眼。

方小杞语塞。

明蒲偏就迎合他们的心意，一再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