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诀别
黄浦江畔的追思三天后的10月29日,我去八宝山领回冠华的骨灰。奇怪的是那天不仅阴雨而且刮风。我把冠华的骨灰安放在我的卧室里,骨灰盒是我特意定做的:用的黑色大理石,由他的好友丁聪设计,苗子写字:一面是“冠华安息1913—1983”,一面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定做这个骨灰盒时,大理石厂的领导得知是为冠华做的,破例为他特殊加工赶制。工人们听说后自愿三班倒。我送去夜宵,车间主任说:“你不必客气。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乔部长,他为国家作了这么多贡献,这一点是我们应当做的。”最后付款时,工厂不肯收描字所花的金箔的钱,厂长说:“这一点金箔是我们大理石厂全体工人对乔冠华同志的一点心意,感谢他为国增光,人民会记住他的。”当时我感动得泪如泉涌。几年来,这样动人的事一再涌现在我所到之处。感触之余,我更理解冠华深信的“留取丹心照汗青”。
用药后9:00神志清楚,叫能应,点头或摇头。9:40何英、朱大姐来看时,神志清楚,还笑了一下,走时还招手告别,并从夫人手中喝了几口白蛋白。
此时,似乎一切都已结束。所有的矛盾随着冠华的化为缕缕青烟似乎也画上了休止符。当我一周后踏上南去的列车离开北京时,除了陪伴冠华到最后的司机张凤午之外,大概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我要走了,因此也没有一个人来送我。当老张对此表示愤慨时,我不过凄清地一笑,我说:“大概这就是世态炎凉吧!”
83-9-22上午神志不清,不会讲话,叫不应,尿床,昏迷状态,口唇发紫,呼吸28,心率120,吸氧。
我当时离开北京是因为心力交瘁,也因为这院子引起的种种怀念使我精神几近崩溃。我去上海是因为没有别处可去,也因为那里是我生命的起点,我要回到黄浦江畔去追思那过去的岁月,寻找我后半生的起点。
今年出国时,景物仍依旧。
病历中最后的句号成了冠华轰轰烈烈一生的休止符。他就这样离开了我,离开了他热爱的生活,离开了他眷恋的人间。他带走了我对他的爱,也带走了他的许多未了之情、未诉之冤。他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思念和孤寂,也留给我一个沉重的十字架,要把他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告诉始终在关心他和我的众多善良的人们。
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抢救时,顾主任、钱主任、沈主任、李护士长及部分护士同志参加。逝世后,由郭副院长及钱主任送至太平间。
冠华后来加注曰:“1971年5月27日至7月10日与陈毅同志住‘301’朝夕相处。‘九一三’事发,皆大欢喜。1971年10月底11月初,陈总邀叶帅、王震及我共饮甚欢。不久,陈病复发,1972年1月6日去世。”
最后的中秋夜1983年9月22日北京医院乔冠华病历的最后一页如实地记载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年的上海冬天又阴又冷。我无数次在蒙蒙细雨中、凄苦的寒风中徘徊在外滩的江岸,一遍又一遍地重温我和冠华共同生活的短暂十年。
死亡原因:晚期肺癌,呼吸衰竭。
后来,大约1981年时,南京军区写作组撰写《陈毅传》时,其中外交分卷“外交家”有很大部分是小鲁(陈毅同志的幼子)带写作组访问冠华的材料。冠华说:“我能为这本传出点力,也是为陈老总最后作点贡献。”
10:03心脏停止跳动,两侧瞳孔放大,抢救至10:40a.m.心脏按摩十分钟仍无效而死亡。
陈毅同志的孩子中昊苏最长,我想他较多知道他父亲与冠华的不寻常友谊,因此嘱咐妹妹丛军代表他送冠华最后一程。
9:45呼吸减慢。9:50呼吸停止,做人工呼吸,请麻醉科高主任插管,维持呼吸,给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