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大儿子比您应该还大很多。”
我笑了笑,喝完酒有些头晕,把头靠在了乔瓦尼的肩膀上。
他熟练地煎鱼,不断地没话找话,他很紧张,好像嘴巴跟不上思维。他赞扬了过去的好时光,说那时海里的鱼更多,真的很好吃。他谈到了自己三年前去世的妻子,还有几个孩子。他还说:
“您不舒服吗?”他尴尬地问。
“您有油吗?”
“我四十八岁了。乔瓦尼。我有两个女儿,都成年了,一个二十四岁,一个二十二岁。”
“小糖人。”
“四十二?四十三?”
“您也知道啊?”
“不是。”
“不,我没事。”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动作熟练,取出那些一动不动的鱼的内脏,刮去鳞片,仿佛要刮去它们的光泽和颜色。我想,那些朋友可能正在酒吧里等着他,想知道他是否“得手”。我觉得我错了,我不该让他进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等下让那些朋友相信他的吹嘘。每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有可悲之处,他们看似骄傲,其实脆弱,看似大胆,其实怯懦。现在我不太清楚是否曾经爱过他们,也许我只是同情、理解他们的毛病。我想,无论事情进展如何,乔瓦尼都会和朋友吹嘘,他在我这个外地女人面前的壮举,尽管年龄很大,无需药物,他还是很坚挺。
“您躺一会儿吧。”
“花不了多长时间,”他说,“两分钟。”
我躺在沙发上,他坐在我身边。
“我外婆曾为我的小女儿做了一个,她那时候总是爱哭,没人知道她怎么了。”
“您说什么啊,您看起来顶多也就四十岁。”
“您看吧?现在的人和我们不同,他们带孩子去看医生,医生给父母和孩子同时治疗,觉得父亲、母亲、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病。”
“那可不一定,我很老了。”
他还在继续赞美过去,我想起了我外婆。我想,那时她一定和这个男人年龄差不多大,但她生于一九一六年,身材矮小,驼着背。我带着两个女儿去那不勒斯看她,像往常一样疲惫,而且很气愤,因为我丈夫本来应该和我一起去,但在最后一刻,他却决定留在佛罗伦萨。玛尔塔哭了,她的奶嘴不见了,我母亲责备我,她说我让孩子养成了坏习惯,让她总叼着奶嘴。我为这事儿开始和她争吵,她总是批评我,我受够了。于是我外婆拿了一小块海绵,在上面蘸了一些糖,把它放在一块纱布里——我想是包糖果的纱布,用丝带把它系起来。一个小布偶出现了,像穿着白色长袍的幽灵,袍子遮住了它的身体和脚。我看到玛尔塔像中了魔法一样平静下来,她在我外婆的怀里,把那个小精灵的白色脑袋含在嘴里,停止了哭泣。甚至我母亲也冷静下来,她打趣说,我小时候,她一出门,只要看不见妈妈,我就开始哭闹,她母亲以前也是用这种方法让我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