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加峰
大多数人瘤病患者都会把一种金属零件镶进脑瘤的嘴里,称为“支架”。毕竟脑瘤随便开口说话,患者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他们会在脑瘤的上下牙龈打洞,穿过钢丝加以固定,不让脑瘤张开嘴。但是专门照护人瘤病患者的机构多半不会为病人装上支架,“heartful永町”也不例外。
仁太等加峰坐上吧台椅,开心地道贺。
脚步声马上就要抵达病房前方。月光映照着湿润的乳房,加峰的唾液隐隐闪烁光泽。被人看到这一幕可就百口莫辩了。加峰眼前忽然一阵黑。
“加峰大哥,店里隔了一年终于再度开业了呢。恭喜你。”
加峰惊觉某处传来脚步声,急忙抬起头。
加峰冲着厨房大喊。男店员不耐烦地站起身,从架上拿出陌生品牌的瓶装啤酒,在吧台上一字排开。
有人在走廊上。脚步声从电梯不偏不倚地走向这间病房。办公室的看护可能是看加峰很久没走出来,前来查看状况。
“你倒是变成熟了,连客套话都说得这么溜。喂、老板,拿啤酒来。”
加峰正想悄悄整理菜绪凌乱的衣着,却吓得屏住呼吸。翻起的衣袜之间有两颗眼珠直盯着自己。腹部的脑瘤似乎醒来了。
菜绪患上的是三宅Ⅰ型——也就是俗称的恶性病毒。菜绪原本的大脑已经遭到破坏,处于脑死状态,现在由四散在全身的脑瘤维持她的生命活动。她身上的脑瘤停滞于婴儿程度,智力不可能继续发展到原有大脑的程度。
“你现在是要赶我走?”
加峰早就明白菜绪不可能再次露出笑容。那么他为什么要拚命缩衣减食让菜绪入院?有时候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答案。即使如此,加峰仍然渴望着唯一的家人,他就如同神社的百次参拜,每周必定前往“heartful永町”探病,贪图她的体温。
仁太一边说,一边为加峰倒啤酒。这啤酒似乎是进口货,喝起来感觉要冰不冰,味道简直像是涌上喉咙的胃酸。
加峰用脸磨蹭乳房一阵子,忽然嗅到一股类似耻垢的腥臭味。他抬起脸一看,差点吓得喊出声。乳头冒出犹如洗米水色泽的白色液体,混着唾液流下来。
“别害羞啦。一年不见,我很高兴能再和加峰大哥一起工作。”
“咪呀——”
加峰说着,斜眼看向一旁睡到流口水的矮小男人。
加峰伸手捂住脑瘤半开的嘴唇。侧腹冷汗直流。
“又不是我开的店。”
“对了,我有件事想和波波经理商量。”
加峰反射性地舔舐母乳。他不懂,菜绪从未怀孕,怎么会流出母乳?加峰一个劲吸吮乳头,不放过任何一滴乳汁。
据波波所说,“摘瘤小姐”的营业许可证在一年前的火灾之后遭到撤销。波波其实可以改变店名和业态之后重新申请许可,但是他选择自主停业。这次火灾有按摩小姐死在店里,与其急着重新营业,不如想办法保护“摘瘤”这块延续十一年的招牌。火灾后之后整整一年,加峰四处做清洁工、建筑工人,兼差糊口。加峰的妹妹菜绪住在疗养院,她的生活费一口气耗掉加峰工作三年的存款,但生活还算过得去。若不是加峰早知道一年后就能回波波店里工作,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忍过这段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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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某个星期一,波波经营的人渣按摩店闭店一年后再次开张,店名改为“摘瘤小妹”,店址搬到住商混合大楼的地下一楼。虽然改了店名,但店里的员工都是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