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第230节
不过大约他在治军时努力做到秋毫无犯,也不肯跟士兵们待遇分别,所以在他看来,并非过年而宰一只母鸡,理应正经八百拿出来交代清楚,不该不当回事。
凤栖也笑他:“悭吝鬼。”
高云桐撇撇嘴,偷偷亲了她脸颊一下,然后故意虎着脸说:“好好吃饭。”
凤栖正欲伸手取碗勺,他让了一下,舀了一勺粥,吹温,然后送到了凤栖口前。
凤栖嗔怪说:“我又没废了手脚。”
高云桐托着她的脖子和背,扶着她坐直起身,又拿引枕把她腰里塞实靠好,口里道:“可不是晚上了。他们发现你是大早,把你用车送到我这里来是下午,而现在已经打了头更。看你睡得实,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叫醒你,怕你饿伤了,想想还是得叫你起来。”
凤栖肚子倒也不很饿靺鞨的肉干真是抵饱,不过既然坐起身,神志又清晰了,倒是觉得很渴,左右看看哪里有茶,已经有一个粗瓷茶杯递到嘴边:“山人自己炒的茶,虽粗,但有异香;没空压做小团饼,也没空用茶筅打作点茶汤。不过是我亲手冲泡的,放到不凉不烫正好喝呢。”
凤栖听他自豪的语气,心里松快想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倒果然是带着清香的新茶,不凉不烫,温暖解渴。
高云桐看她脸上的笑意,说:“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百姓喝的粗茶,但是不许笑话我的泡茶技艺。”
凤栖笑道:“哪个看不上?哪个笑话你?”
高云桐说:“让我伺候你一回嘛。”
“伺候人还甘之如饴不成?”
“嗯。”他带着笑容,看她吃了一口,皱着眉、忍着痛咽下去了,才又擓了一勺送至,“想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却无能为力替你分担,今日居然有机会为你略尽绵力,以缓解心中愧疚,你想我怎么能不把握住机会?”
“噫,这话说得真土得掉渣。”
侧头在他怀里倚了一会儿。高云桐仿佛大气都不敢出似的让她的螓首靠在自己胸膛上,然而心里有另一重急,忍了一会儿说:“亭卿,你能自己靠着引枕么?我……有件事。”
凤栖从他怀抱抬头,坐正,说:“你问吧,我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不是要问靺鞨的军情……”他挠挠头,“那些有什么急的?急的是这个。”
他转身到外间,稍倾端了个大大的竹托盘进门,拿个矮凳铺排好上面的盘盘盏盏,对凤栖说:“看过你的伤口了,未及气管和血管,所以不致命,但是皮肉都割开了,想必疼得很;失血多又伤身。想来想去,今日破了例,宰了庄子里养着下蛋的一只老母鸡,炖了鸡汤和米粥,粥里下了一点点剁碎的青菜。寨子里条件有限,这只鸡本来是过年才舍得吃的,我说,我今年过年吃素抵偿,她们笑了我一顿,宰了这只鸡。”
他说得喋喋的,怪不得寨子里的村妇会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