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才能让程端五脱胎换骨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陆应钦本能地嗤她：“我凭什么？”

他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着程端五，即便听见别人刺耳的议论，她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习惯了一般。有那么一刻，他突然上去问问她：这几年，你究竟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是，”程端五点头：“你凭什么？”

他眸子渐渐暗下去，其实他并不想对程端五发脾气。他不过是因为她们母子两出去太久不放心才来寻。不想正巧碰上那一幕。

程端五蹲下身，为冬天整理了下衣裤。她的视线始终在冬天身上，话却是对陆应钦说的，语调平缓：“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能力阻止别人议论他，所以他必须学会比别的孩子坚强。”

程端五无心恋战，目光还是冷冷的，看了陆应钦一眼，随即低眉顺眼地对他一鞠躬，“那陆先生您慢用，我先上去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程端五说出了心底深埋已久的话，觉得似乎终于从回忆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她深深呼吸，随即深深凝望了陆应钦一眼。陆应钦的眼神有些复杂，一双本就深邃的眼睛更显深沉。两人沉默地对视，最后同时撇开视线。

“站住！”陆应钦气得倏地站了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注意着她表情的每一分变化，可惜，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从头到尾都只有——冷漠。

看着程端五那样疲惫又执拗的眼神，陆应钦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心疼。因为这骤起的情绪，陆应钦有些乱了阵脚，他沉默地望着程端五，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轻轻一笑，娓娓说道：“我无法限制你的决定，所以你也不能限制我，你做的事，我要怎么看待，那是我的事，要用什么态度对你，那也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干涉。”她说得平静而豁然。陆应钦几乎无法相信这些忤逆的话都是从程端五的口里说出来的。

她略显绝望的话从他听来是那样刺耳。他听过程端五各式各样的语气，却偏偏没有这样凄凉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沧桑又老成，仿佛从心底开始腐败了一般，陆应钦觉得心口被蛰了一下。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哑声说道：“程端五，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的心呢？告诉我，你的心呢？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应钦看着程端五逐渐冷下去的表情，胸口一阵窒闷。

程端五蓦然抬头，紧紧盯着陆应钦，那一刻仿佛穿越了一切时间，周遭的一切都化作空白，程端五咬了咬唇，问道：“那你呢？陆应钦，你到底有没有心呢？”

这个女人，是真的对他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了。不似过去，因为他太过冷漠，所以他偶然的一丁点小恩小惠都会让她记忆良久。此时看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神，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窒闷的暗涌袭来。

他有些生气，但他不是气程端五不懂反抗，他生气的是，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生气。

“程端五，你给我记住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再惹我，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他紧握着拳头，还不等他冲上去，孩子已经从厕所出来，走到程端五身边了她都没有发现，那孩子也和她一样，在面对别人议论的时候平静得过头。

程端五对于陆应钦五花八门的警告已经听得麻木了，她无奈一笑，回问：“陆应钦，这些东西我到底在不在乎，你心里最清楚。既然这么讨厌我，何不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