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4节

谢澜安面容苍白，神色落魄，径自入室，倒出两杯酒。

她开口，疲冷的哑音：“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栽在你手里，我不认也得认。喝过这杯酒，恩仇皆泯，你给我一条生路。”

楚清鸢与她相隔一张几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享受这个曾经光霁如天上月的女子向他低头的模样，未往酒杯上扫一眼。

看够了，他方含笑道：“阿澜，你也说了，清鸢是你教导出来的，岂会明知是毒酒而饮下呢？”

谢澜安眼神一变，眸中的光芒渐次熄灭。“是了，是了……棋差一招，走投无路，不死何为。”

是否她在无意中，纵容着自己被这个玲珑剔透的郎君发现？因为。

她太孤独了。

事实却证明她的孤独是愚蠢，她的信任也一文不值。

还记得楚清鸢在向谢氏揭露她身份之前，已经未雨绸缪，利用少帝的信任，将可能会帮她出头的好友调离京城，让她陷入孤立无援。

否则以她的为人处世，再不济，何至于一个莫逆之交都交不下。

说罢，她抢过那两杯酒灌入喉咙。

楚清鸢没料到她如此刚烈，失神一瞬，起身冲过去托住她的身子，“阿澜、我没想要你死，你何苦——”

一蓬鲜血从他的脖颈喷出。

刺进他喉管的，是谢澜安藏在袖中的发簪。

她只有一次机会，平生没杀过人的女子发了狠。

当时京中又在大肆清查外戚余孽，她这个女扮男装的冒牌货，与庾太后的牝鸡司晨一脉相承，所以庾太后一死，那些没骂过瘾的清流之士，便揪住她作为下一个讨伐目标。

连累家族的祸事，没人敢和她沾上关系。

那个夜晚，身上裹着冷雨湿衣的谢澜安回到了楚清鸢的外宅，手上拎着一坛酒。

这幢位于青溪寸土寸金的府宅，还是她出钱给他置办的。

楚宅中灯火盈盈，似乎楚清鸢料准她除了这里无处可去，早已在等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