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夭笑，“我就知道阿念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早知如此，不该不管，可……阿念现在不过是用蛮横在掩饰自卑和害怕。只有她时，她就是唯一，不必比较，有了你时，她会拿自己和你比较。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就是我和玱玹，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偏心，倒只能比过去更纵容她一些。而且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你们姊妹间的事情，应该你们自己解决。”

阿念的害怕，小夭能理解，怕她抢走了爹和哥哥，可是自卑？小夭自嘲地笑笑，说道：“这事我会解决，我就是想着，让她发泄够了，我再收拾她。”

玱玹和璟都在最前面，也看得最清楚。玱玹有些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璟只觉眼前所有的缤纷绚烂都化作了不安，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好似想用力地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小夭缓缓站定在高辛王面前，对高辛王叩拜，高辛王暗叹，很多时候命运都自有轨迹，非人力所能阻止。

高辛王带着小夭先祭拜天地，再祭拜高辛的列祖列宗，小夭脑内一片空白，只知道在繁冗的祝祷词中叩拜再叩拜。拜蓐收多日训练所赐，她在麻木的状态下，竟然比平日做得还好，小夭心内暗嘲，这种事情越木偶化，人家就越觉得你知礼仪。

直到最后，小夭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全部僵硬掉时，终于听到了大宗伯宣布祭祀仪式结束。来宾们在侍者的带领下，依次离开。

上了云辇后，小夭长舒了口气，高辛王问：“累吗？”

小夭轻吸了口气，对自己说：没什么，父王就在祭台顶端等我，和那日试衣服时没什么差别，不过是多走一段台阶。

小夭缓缓走出了云帐，侍女们迅速地为她整理好袍摆。

整座祭坛用白玉搭建，共有九十九级台阶，下宽上窄，威严地伫立在员峤山顶端，再加上全副铠甲肃立在祭坛四周的高辛精兵，让人顿生敬慕畏惧。所有宾客都穿着郑重的礼服，站在观礼台上，安静地看向祭坛。

阿念嘴角噙着笑，幸灾乐祸地等着。

玱玹既平静又期待，这一刻不仅仅是小夭的归来，还将是他的归去。

小夭点头，高辛王说：“回去后，把衣服换掉，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的宴会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无所谓。”

“父王，你不累吗？”小夭可以不去，高辛王却必须去，但高辛王并不喜应酬。

“我习惯了。”

小夭说：“父王，你不问我为什么穿了这套你很不喜欢的礼服吗？”

“肯定是阿念把那套礼服弄坏了。”

璟有期待，他曾无数次希望能看到小六的真容，现在终于要看到，可更多的是紧张，站在这里，隐没在无数来宾中，让他觉得距离她十分遥远。

此时，红日高挂，光芒万丈，钟声悠扬，一个少女姗姗走上了祭坛。

乌发堆起云鬓，素白色的束腰长裙，将高挑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外罩一件长长的拖地纱袍，纱袍上用红黑两色的丝线绣着桃花玄鸟图，随着她的走动，纱袍展开在白玉台阶上，绯红的桃花从她腰部蔓延开来，开得缤纷绚烂，直铺得玉阶上满是灼灼耀目的桃花。

少女随着钟鸣，从容不迫地走着，她微微仰着头，向着祭坛顶端看去，肌肤胜雪，容色清丽，额间一朵小小的绯红桃花，荡人心魄。全大荒的人都为她而来，可她神情冷肃，唇角紧抿，不见丝毫笑意，眼中带着不悦和不耐烦，甚至几抹讥嘲。

不知道是一天绚烂的阳光，还是一地缤纷的桃花，所有人都有点头晕目眩，只觉得纵百紫千红万种风流，都只是踩在她脚下的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