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

宋运辉看到杨巡等两人进来，便知道他今天的快乐时间到头了。“爸妈，你们回去吧，八点后属于非私人时间，唉。小杨送回去，小梁也去办事吧。”

程母硬是不放手，但程开颜看到宋运辉眼睛盯过来，赶紧将女儿放了。宋引吓得立刻跑进爸爸怀里，只有程父一直沉着脸在后面看着，一声不吭。而此时陶医生见宋运辉的解救没法让她脱身，只得取出日常放在包里防身的手术刀，比画着冷冷地对程母道：“你这只手再不放，我这刀切下去了。你放心，我不会伤你主要血管和神经，但你会觉得有点痛。”说着，不由分说地，手势娴熟地切了下去。程母嘴里一声“你敢”都还没滚出，就眼看刀子无情落下，她不由自主就缩手进去，一张脸都吓白了。陶医生冷笑一声，脱身而去，不作他顾。

宋母闷声道：“我不回，我照看儿子还分八点不八点？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工作个啥。”可宋母积弱惯了，到底还是没敢大声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宋运辉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放手！程开颜，放开猫猫。”

“放心，宋厂长年轻，恢复会比较快。”

宋运辉看看女儿，见女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满脸都是紧张，他焦躁起来，只得屈服：“你们回去吧，我立刻搬过去。”但程母道，“猫猫跟我们走，否则我们不相信你。”

梁思申这才放心，看着陶医生离开后才回来病房，见宋运辉看着她，眼睛里有问询的意思，她忙笑道：“我私下又问陶医生，陶医生还是说没事，可见是真没事。不过刚才我看陶医生走的时候，刚好两个护士也一前一后地走开，我很无聊地看着她们轻盈地飘一样地走，很坏心眼地想到一句唐诗，嘻嘻，真对不起陶医生。”

“明天还找得到你们吗？又要我们下星期来这儿守着？你厂里都不放我们进去。”程母情绪依然激动，“这不是什么难题，很容易，答应还是不答应，简单，你难道还要我们跪着求你？”

宋运辉朝门口斜一眼，笑道：“别卖关子，说吧，现在没别人。”

“他工作起来不要命。”宋母道，“医生，他能吃的时候，吃什么东西最好呢？”

但宋运辉依然冷冷地道：“猫猫不需要你。”说完，大力推开挡在中间的程开颜，擦过程父离开。既然女儿都已经看到，他也豁出去了，似乎听见后面有惊呼声，但他没有回头，大步离开这是非地。

陶医生想想道：“我去拟个菜谱，回头交给你们，不过也不能做准，宋厂长年轻底子好，最要紧还是爱吃多吃少操心。”她起身道：“出血多点，没太要紧的脏器损伤，不幸中万幸。手术又成功，以后只要慢慢将养，千万别急。这是持久战，伯父伯母也得养好身体准备好吃的调理宋厂长。我走了，早班前还得看一圈我的病房。再见。”

“不，小辉，我是猫猫的妈啊。”程父程母都憋一肚子火却不得不留有余地，终于程开颜大声哭喊出来。这一哭，引得宋引哭得更大声。

梁思申送陶医生出去，到了外面，才轻声问：“陶医生，真没事吗？请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要点？”

若不是明知程家进京告了他，坏了他的大计，程父今天的理性还真让宋运辉动容。但面对老程如此的软话，他也不能继续强硬，只得用缓兵之计：“我一夜没睡，没法考虑。你们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我明天答复你。”

梁思申笑嘻嘻地道：“一行白鹭上青天。”

程父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们都平静。小宋，看在往日情分上，你给开颜机会，也给我们机会，这段时间我们看着开颜，盯着她做个好妻子。你看开颜表现再决定去留，就算……你看看我们老面子。”

宋运辉想笑又不敢笑，怕撕痛肚子，忍得异常辛苦。倒是宋季山夫妇终于展开锁了一夜的愁眉。杨巡和秘书进来，见刚出去的时候相对泪眼的四个人这会儿都笑眯眯的，都是好生奇怪。

宋运辉在后面心说惭愧，一宿没好好睡觉的脑袋吱吱地痛，看着严阵以待的程家，他只能无力地问：“你们要怎么样？我把猫猫放车上去，我们另外找地方谈，行不行？”

“我已经走着瞧了，怎样？我好好的。你可以继续找人，继续破坏东海的大事，但请你认清现实，我起码还有三十年在台上。我还是那句话，你为儿女留些余地。好合好散的话，我还可以照顾他们这辈子不受欺负。”宋运辉毫不犹豫打断老程的话，压倒一切地说出他的想法，但他不得不将一只手按住女儿，不让女儿看见场中的一切。

陶医生看看眼前这个长相和衣着都美丽的女孩，轻声道：“没大事，后面保养要紧，千万别让宋厂长过早操心。”

“宋运辉，不要欺人太甚。”老程也终于按捺不住，怒形于色，“别仗着你还在台上，你走着瞧……”

梁思申忙道：“我明白了，我的小事也不跟宋老师说了。我四天后打算离开回美国，那时候宋老师能恢复多少？”

宋运辉惊住，但瞬间一张脸冷下来，脑袋突破疲累，恢复冷静。他对程父冷冷地道：“爸，别逼我撕破脸皮，拿你们儿子挟持你们。他在海南做的事，我可以压闵厂长一年不处理，也可以鼓励闵厂长从重从快。那是最高坐牢七年的事。你们让路，我不会考虑重修旧好。现在只有一句话：好合好散。算是看在过去的分上。一个月内，手续我会派人上门办理，一个月内你们不答应办理，我处理你们儿子。但不管怎样，一个月内，我把你们女儿调回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