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
“对,昨晚小辉也这么跟我说。我看不行,他这主意胡闹,想死也不能捆住自己手脚扑通往河里跳。”
宋运辉也在烦恼,岳父突然病退出国,让他满心担忧。他听到消息时头皮发麻,他只是个不知情的圈外人,他不知道岳父为什么要跑出国,但知道肯定得坏事。他立刻脖子一缩,缩回东海不再交游,这种时刻,只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作为一个业绩良好的境外上市公司董事长,他只要不自乱方寸,足以明哲保身。东海是他的基地,是他的根据地。有时间他就去上海,父母妻儿是他的港湾。只是他看到梁思申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梁思申在她爸的问题上遇到了死结。五一劳动节,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刚开放的蔷薇花,看小小的可可在花荫下睡觉,宋运辉建议梁思申拿年假休息放松几天,出去走走散散心,他一起去。
外公还是慢条斯理地道:“小辉那主意,换正常情况下是正确的,但对你不适用。”
梁思申一边提醒自己不能愤世嫉俗,不能对世界要求理想化,可她却无法刹住自己的思维,她的脑袋瓜被纷至沓来的困难占领,可是她又无法解决,她连自己生的儿子可可晚说话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她还能做什么?她转而开始怀疑上自己的能力和智商。
外公倒也不坚持,依然笑嘻嘻地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上个月的资产负债表,让我看看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我怕。”梁思申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但是去美国的心是定了。她还有工作呢。
“我立即传真给你,等会儿。”
宋运辉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建议你应该做无罪推定,而不该做有罪推定,去看看他们。”
雷东宝连忙让财务将最新一份资产负债表复印好,裁成长条,传真给外公去。都没留给外公看资产负债表的时间,他在文印室看着传真纸吐完最后一张,就回去自己办公室立刻给外公拨电话。却被外公骂骂咧咧地埋怨:“妈妈的,现在都用电脑了,只有你们这些乡下笨蛋做报表还手写,看得我拿放大镜照着都累。这份报表是做给你看的还是做给银行税务老爷看的?”
请教老王先生的电话,得关上门打才行,绝不能让别人听到他着急讨救兵。无论宋运辉提供的主意有多馊,但宋运辉说的什么向外围打听都说他现在处境艰难的话,却让他心惊,他一直维持着雷霆欣欣向荣的表象,为此他有意命令提货的车子即使晚上提货,也必须白天过磅发车,而不能装一车货物黑灯瞎火没人看见就走。可现今他必须提高警惕了,因为宋运辉那么远也知道,别人只要有心一定也知道。只是他一时急得没主意,最想请教老王先生。
宋季山点头:“两人程度差不多。”
外公却是接到电话,旁若无人地打断雷东宝的问候,笑嘻嘻地问:“东宝,最近日子不好过?”
宋母从厨房出来,看到院子里儿子儿媳促膝而谈,就跟老伴儿道:“小辉跟思申关系是真好,你看两个人见面说不完的话。以前那个,两人见面没几句。”
“小辉说的?别听他的,我最近只有出口不大顺,其他都好,机器照转。”
梁思申看住丈夫,问:“你说,爸爸既然退休了,他会不会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什么?”
雷东宝听到这话,精神一振,问这话的人是内行,有门。他忙道:“都一样,我们没第二份。”
宋运辉道:“可以的,你去看看你爸妈?”
外公嘀咕:“小辉还跟我说要你扔下辎重,轻装突围……”
梁思申认真看着宋运辉道:“我也正这么想,我想去美国,你有没有时间?”
宋运辉摇头:“我没有确切证据,我所知道的所有,都是凭蛛丝马迹推测,但我建议你去前一定做好心理准备。”
“妈妈的,你吹吧,吹死了我也不信你,你当我老糊涂?你那摊子,我只要看过一次,足可以管教你五年。”
梁思申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早不一样了,你说的那都是老皇历。”雷东宝嘴里反对,心里却迫切希望外公说出管教之辞。
“我跟你一起去,别怕。”宋运辉难得见梁思申意志消沉,满面无助,心中疼惜。但是他考虑到梁思申面对她父亲时肯定会发生的火暴场面,他犹豫再三,觉得有必要给妻子打一剂预防针:“不管你爸爸跟你说什么,总之,他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