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
十二月份,在国人心中或许不算是年底,可对于工矿企业而言,十二月是个辞旧迎新的关键月份。对于整顿办而言,尤其如是。
但他今天总觉得妻子有点心不在焉,眼看着快到睡觉时间,他吃完瓜子说声“不要了”,疑惑地问:“你今天有什么心事?”
“那就好,有你这个榜样在,他学着就是。东宝,我还是最担心你,你性格太冲,狡猾太少,容易得罪人做错事。以后做事,多想想以退为进。要不,以后撞到南墙了,来电话问我吧。”
宋运萍急了:“那个,每月来的那个。我……我担心是不是有了。”
“好。我家萍萍也一直管着我,我现在起码已经不会再拔出拳头就打。”
“那个?哪个?”雷东宝大大地不明白,又凑近去摸摸宋运萍额头,没烫啊。
徐书记笑笑,看看手表,叫上雷东宝一起上雷家吃饭。进村时候不时指点雷东宝怎么改造村落,怎么真正提高大家的生活层次,达到某种超前高度。雷东宝一一答应,徐书记说的有些东西,他想都没想过。
“那倒是。”
“别怕,有我在。明天我们去县里,再去买些奶粉麦乳精来你每天喝着,你以后得喂两张嘴。家里布票还有吗?儿子的衣服鞋子……”
“我走以后……陈平原这个人,如果用得好,他是个很能干事的人,如果没人约束他,他这人手脚放开了也挺难弄。以后没我在,陈平原对你的态度应该会有变化。你有两条路得走,一条是以后离他远点,别让他手指抓得到,你不是个能跟他这种人混得到一起的人;一条是偶尔送点好处出去,别吝啬。至于你在做的事,尽管放心大胆地做,国家政策应该是越来越活。如果有什么反复,我会来信通知你。”
“人家担心万一没有那不闹笑话了吗?而且……而且……反正我总是担心。”
“听你的。”
“真没变?”宋运萍又愁起一张脸,“我……我今天整理卫生纸,忽然想起我那个……那个延后快一星期了。”
徐书记看到宋运萍,再看看雷东宝,发觉这两人对比太大,不由失笑,跟雷东宝说他确实应该对爱人好一点,这样的人当年肯下嫁,可见是对他雷东宝非常好。宋运萍看到徐书记则是肃然起敬,徐书记身材清癯,长相出色也罢了,电视电影上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只是这个徐书记……看上去说不出地高贵。
雷东宝仔细看看,摇头:“没有,啥都没变,不舒服?”
05
“你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看我这几天脸上有什么变化?”
“让人知道有啥,士根新娘子外面炮仗纸还没扫光就怀上了,你看现在队里多少大肚皮,别怕。你怕卫生所遇熟人,我明天带你去县卫生院,这么多新娘子就你脸皮最薄。”雷东宝早坐不住了,跳来跳去围着妻子打转,眼睛仿佛能透视。
“你小舅子在金州总厂做得不错,水书记跟我说,这孩子做事脚踏实地,又能做大事,是个可造之才。可小孩子还没定性,不能给他太多光环,太捧着他会把他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扼杀他的发展。如果你小舅子回家吐苦水,你鼓励他一下,不过也别把水书记一直注目他的事告诉他。”
宋运萍见雷东宝一高兴,嗓子霹雳似的,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急道:“可万一不是呢?你别嚷嚷,别让人听见笑话了。东宝,我挺担心的,要不我明天先回家问问我妈。去卫生所一查还不都让人知道了。”
“早说过了,我要我小舅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听我的。”
雷东宝再愣,但旋即明白过来:“儿子?我们儿子?咋那么快呢?小子手脚快啊。我们明天去卫生所查,别怕,我背你去,一点不会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