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行很讽刺地说:「屋用好像只得为姨是正常人。」
「保姨说,这屋里电话几号?」
不为叫她:「小行,你也过来。」
「打我手提电话好了。」
确是同胞生的兄妹,但是,当中夹着两个至亲密的外人,情况便不同了。两家已情同陌路。
岁月就在指缝中溜走。除出这句陈腔滥调不足以形容时光飞逝的惨情。
没想到不虞与不劳同时用上了这句成语。他们这两家已经好久没见面。上一次回来,艾历儿子占美及威利,叫了小仍一声「白痴」,两家便交恶。
不为伏在床上。
小行说:「我不想跟来,我已满十二岁,不用保母,可以照顾自己,可是妈说,吃粥吃饭就看这一次了,又说,人多势众。」
他们一家回来,另有目的。
自己也不觉恻然,泪盈于睫。
根本不急。
父亲双目那时还有焦点,现在已经失去。他的头发已全白,银光闪闪,掉了大半,可是打理得整齐干净,全靠老妻照顾得宜,一个病人,还保留着尊严。
「明早再去。」
这时门铃响了。
小仍躲在为姨怀中静了下来。
门外是小于,他捧来水果饮料小,「保姨叫我送来,并且让我接你回去吃饭。」
不为说:「嘘——」
不为点点头,取过外套。
一个人年纪大了才真正需要用钱。
不为问大哥:「你不去医院?」
不为把父亲的照片顺年龄排列好,再把自己的照片打出一看,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不为听见保姨轻轻叹口气。保姨是母亲远房表妹,在伍家做管家已有三十多年,一直可惜伍家三兄妹不够和睦。
她一向自觉是那种越来越丑的少女,幼时满头浓发,穿着漂亮的缎裙,专门为亲友做小傧相。到了十一二岁忽然近视,又得箍牙一面孔都是铁丝,又开始长面疤,丑得抬不起头来,也不敢挺胸,怕人看到她正在发育的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