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已死
他到家之后,她吃了一惊。他身上看不出明显的懊恼的痕迹。他一本正经地亲了她,笑了笑,脱下帽子,询问在他离开期间家里是否都好。一切显得几乎完全正常,几乎。
波特利说:“我等到了五点,直到你……我能进来吗?”
这意味着他会晚回来。没关系,他们两人都不怎么关心晚餐是否准点,也不关心什么时候要把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或是要拿哪种菜出来,或是何时要启动菜上的自热装置。
“不是。是个年轻的讲师。新来的。我跟他说好了。”他突然靠近了她,抓住了她的双肘,保持了一小会儿,然后又迟疑地放开了,仿佛因为显露了情绪而感到不安。
波特利将怒火发泄在地下室的各种物品上。在听到第一块玻璃的破碎声之后,福斯特看着他,脑子里晕晕的。
“当然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吗?”
波特利发泄完了怒火,安静地站在碎片之中,手里拿着破裂的杆子。他对福斯特低语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你花了多少钱?把账单寄给我,我来付。我付双倍。”
他说:“后天晚上有位客人要来吃晚饭,卡洛琳。你介意吗?”
“它属于学术不端,亲爱的,”他说,“你想说的就是这个词。很好,我就学术不端了。假如政府不准我推进研究,那我就自己来。我这么做了之后,其他人就会跟随……即使他们不跟,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迦太基,是人类的知识,而不是你我。”
“我要我的孩子。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她冲向他,尖叫着,用拳头捶他,“我要我的孩子。”
波特利夫人完全不懂“中微子”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确定它和历史学无关。她轻声说道:“阿诺德,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会失去教职。它属于——”
历史学家在疯狂的进攻和大叫前退缩了。福斯特挡在了他们两人中间,波特利太太大声哭着瘫倒在地板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蠢话?他会帮我做些中微子方面的工作。”
福斯特耸了耸肩,拾起他的衬衣,走上了地下室的楼梯。他能听到波特利太太在大声哭泣。他在楼梯的尽头转身看了最后一眼,看到波特利博士朝她弯下腰,他的脸因为歉意而抽搐着。
她说:“发生什么事了?”
两天之后,学期就快结束了,福斯特正疲惫地审视着刚刚获批的项目,想看看有哪些数据他想要拿回家,波特利博士再次出现了。他站在福斯特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
她学会了注意细节,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之中,她注意到了一种急匆匆的态度。对于早已习惯他一切的她来说,他明显带着紧张的情绪。
历史学家和平常一样穿着整齐。他举起一只手,姿势不明,不知道是在打招呼还是在请求。福斯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波特利转身,目光死命地搜索着。他突然跳了一步,抓住一根窗帘杆,把它从基座里拽了出来。福斯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止他。
波特利夫人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懂了。但一年多以来,她看着他变得越来越负面,对政府的批评也变得越来越大胆。她说:“你没跟他说什么蠢话吧?”
“后退!”波特利喘息着,“否则我杀了你。我是认真的。”
他说:“我差点没能说动他。难以想象,可怕,真可怕,我们都习惯屈从,都对捆绑着我们的缰绳麻木不仁。”
他使劲挥着,福斯特往后跳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