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已死
“为什么?”
“我的第一感觉是大多数的项目都很琐碎、很平常。为什么这些研究能排在我的前面?因此,根据目录里披露的研究方向,我写信给这些方向里最有可能的人。无一例外的,正如我跟你说的,他们没有用过年代观测。现在,让我们一条条地过一遍。”
“我不知道。”
“这可不是没有根据的猜疑,”波特利说,“年代观测研究院每个月都会刊出一本目录,里面记录了通过时间窗来研究过去的项目。只有一两个项目。
福斯特深吸了一口气:“一又四分之一个世纪,最多。”
“你就好奇了。”福斯特指出。
“但研究院的月度目录上刊登的项目几乎涵盖了整个古代历史。”历史学家不自然地笑着,“你肯定搞错了。政府拥有一直远至公元前三千年的数据。”
“所以,请想象一下它的作用,”波特利接着说道,“假设年代观测一直在应用,它就不会变成一个谜,而是一个正常现象。它不再是正常好奇心所关注的对象,或是阴谋论的焦点。”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们了?”福斯特不屑地问道,“你证明了他们在撒谎,所以才开始这项计划。没有历史学家用过年代观测仪。你还不明白原因吗?因为对他们没用,除了研究近代史的。在任何条件下,年代观测仪都无法观测到20世纪20年代之前的事。”
波特利缓缓摇了摇头:“不对,你错了。只要你有了年代观测仪,调整好焦距——”
福斯特将自己想象成了波特利。假如一个学术不端者,还有点神经质,想要使用年代观测,并且相信政府故意在阻挠他,他会怎么做?假如是我碰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
“不行,波特利博士,跟调焦无关。有些随机的因素会影响到中微子流,就像它们会影响到其他的亚原子粒子一样。这就是我们说的测不准原理。粒子流在被记录和解释的过程中,会出现导致模糊的随机因素,也就是通信行业的家伙所说的‘噪声’。你越是往回穿透,就会产生越多的噪声,就越模糊。过了某个时间点后,噪声就会淹没画面。你能理解吗?”
但波特利在追求什么?这仍然让福斯特觉得不安。假如波特利并不是在测试福斯特的学术态度,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就加大能量。”波特利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道。
是的,物理学家打心眼里表示赞同。
“你错了。你又不是什么都懂。”波特利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波特利说,“但我有个猜想。年代观测仪最初是由斯特宾斯基发明的——我了解得够多吧——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但随后政府接管了设备,并决定压制对它的进一步研究或使用。但人们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政府不让用它。好奇不是好事,福斯特博士。”
“真相也不会因为你的需求而改变。醒醒吧。政府只不过想维持一个骗局。”
最终,福斯特开口了,脑袋里依然盘旋着波特利不厌其烦地收集而来的细节:“为什么?”
不过,不管是不是神经质,波特利的确发现了问题。福斯特再也无法否认,在中微子领域内,的确存在着某种秘密。
“没用的。当噪声遮蔽了细节,放大细节的同时也放大了噪声。你没法通过放大已曝光的胶片来看到任何东西,不是吗?现在,记住我说的话。宇宙的物理特性设立了边界。空气分子的随机热运动设立了仪器能采集到的声音的最低极限。光波或电磁波的波长设立了仪器能采集到的物体的最小极限。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年代观测仪。你只能观测有限的过去。”
他性格里还带点神经质,福斯特暗自想着。
“能观测到多久以前?多久?”
波特利看着很激动。“我的情况不同,”他恼怒地说,“我有必须完成的工作,我才不会一直任凭他们用无聊的说法把我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