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的夜晚
塔利亚费罗仍然在把玩着自己的扫描仪,心里琢磨着是否应该去把存在里面的一些微型底片洗出来。他决定还是先不了。他说:“别低估了维利尔斯。他很聪明。”
曼德尔嘟囔了一句:“该死。我忘了提醒你们。”
“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疯子。”
“提醒什么?”
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思绪无法摆脱维利尔斯。维利尔斯很聪明。他们都清楚这一点。包括莱格,尽管一再否认,他也肯定觉得,假如物质传送是可能的,那最符合逻辑的发明者就应该是维利尔斯。
“那会要了他的命。”曼德尔反驳道。
塔利亚费罗没怎么插话。月球上的工作相比之下显得没那么光鲜。通过直接观测地球上的气流进行大范围的天气预报,这种最新信息没法跟射电望远镜和光子风暴相媲美。
但乌斯在用手托着腮帮子前后摇晃:“物质传送。现代文明人唯一值得尝试的旅行方式,唯一可能的方式,唯一有想象力的方式。假如我事先知道,假如我在旅馆里。但旅馆离这里差不多有三十英里。”
考纳斯听着,频频点头,随后补充了新的信息,和太阳黑子的无线电辐射有关,还有他公开发表的论文,研究的是太阳表面与巨型氢气耀斑伴生的光子风暴。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嫉妒和懊恼,并为此羞愧,但嫉妒和懊恼并没有因为羞愧而减少一丝一毫。
乌斯听着,脸渐渐变红了。他抓住眼镜,把它推到鼻梁上。“物质传送!”他叫了起来。
塔利亚费罗感觉不安,维利尔斯尽管经历了种种不幸,却仍然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平庸让人难以承受。物质传送的论文即将公布,维利尔斯注定将成为大人物,就像命中注定似的,而他的同学们占据着种种优势,却终将被遗忘。他们是只配在观众之中为他鼓掌的角色。
“我亲眼看到的。”曼德尔说。
维利尔斯原本能获得更高的成就。他们也知道这一点。因为这个认知,也因为负罪感,他们对他怀有敌意。
莱格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他插话道:“我知道有一条快艇线直达大会厅。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到。”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仿佛是想用别的话题来赶走维利尔斯以及和他关联的一切。他谈了谷神星上的工作——用解析度精确到能看到单个恒星的新型射电望远镜勾勒银河系。
乌斯坐直身体,奇怪地看着莱格,脸颊也鼓了起来。他突然跳起来,匆匆离开了房间。
“十年前或许是的,”莱格说,“现在他已经疯了。还是忘了他吧。”
莱格说:“怎么啦?”
“而你从未跟我说过。”
他们中没人——面对现实吧——成为太空学的大腕儿。学生时代的伟大梦想并没有成为现实,就这么简单。他们是能手,无须贬低自己。不幸的是,也就这样了。他们很清楚。
“我发过誓要保密的。那个人——脾气有点怪。我刚才说过了。”
关于自身工作的讨论最终指向一个令人不快的现实:他们三个都没取得过像样的成绩。塔利亚费罗一直关注着媒体,他知道这一点。他自己的论文很一般。另外两个人也没发表过重量级的文章。
乌斯捶着桌子:“你怎么能让如此重大的发现留在一个怪人手里呢,曼德尔?有必要的话,应该用精神探查把知识给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