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双明珠(7)甲
他又走进几步,眼里有些不可置信,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她的表情安静沉着,分明早已思虑好了。看她一直在看着窗外,只是是在避开与他对视,他也随着看着窗外,除了暗淡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笑:“我昨天跟你开玩笑的,谁要离婚?”
她猛地一个回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吃惊和绝望的失落:“你?!”
她的回头终于让他心里感到些安慰,只是声音忽然变了决绝,冷然而可笑地说:“哪能那么容易就说离婚,如果这么好离,我早离了。”
她心里顿时汹涌澎湃着一汪乱潮,那样激烈那样痛彻,比死还难受。心里发狠,嘴上却冷静了:“那你的宫静妮呢?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对她承诺要娶她的吗?”
他也冷静地说:“是,我是爱她,可是我们的爱情不需要婚姻来维系。”
靖璘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包钢边的皮面桌子上烟蒂一圈一圈地垒砌着,是苍白的灰色。book./烟蒂旁是一份军用物资单,今早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的,上面是数目庞大的交易物品和金额,但并没有写交易双方是谁。吕家是不做军火生意的,这份单子专门送到他手里来显然是别有目的的,让他不由得想到前两天日本人旧事重提起的面粉厂合作事情,现在中日战事正紧,日方步步紧逼,**节节败退,整个江南的情势也变得岌岌可危,日本在这时候再次提出来合作一事明显是趁火打劫,逼着吕家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做出让步。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今又来了一份似是有着某种联系的物资单,而这单子上的名目与数目之间总好像隐藏着什么,是什么,却是一时看不出来,他现在也是无心再去琢磨。
阿江最近杂事缠身,好几天都没来商会了,靖璘少了这个左右手主意一时竟也决不下,索性趁着天色还早开车先回家去。早上接了家里的电话,心里到现在都悬着,却还是让自己在商会呆了一整天才迟迟动身回去。
家里一片沉闷,所有人都不言语,连外面常来栖息的鸟儿都不曾叽喳一下。屋里只开了壁灯,昏黄晦暗,昏暗中看到小姚躬身在擦拭家具,这活平时是小玉在做,做的时候总是笑着乐着,而今小姚在做则是一片默然,气氛整个变了模样。莫不是她带着小玉走了?这样想着,他快步上楼直奔卧室。
卧室里光线很暗,却还是看到她坐在**双手抱膝,一个人沉默地坐着。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睡衣,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了脸上的表情。直到他走近也还是那样静默地坐着,并没有在意他进来。
他的声音有些气闷,问她:“你昨晚去了哪里?”
说完,看着她的表情越觉得不对劲。她的表情从未这样的苍凉无助,更没有这么决绝地看过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冰凉,头发零乱地散着披着,落魄得很凄凉。心里一阵担心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忽然往窗口跑去,他忙上前将她狠命地拉住。她要挣脱,拼死命地挣脱却挣不脱,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披散着头发简直像疯了似的要掰开他的桎梏。可是他不放手,她没了办法,低头要咬他,他转了一个方向将她紧紧环住,声音发恨地说:“你别拿死来威胁我!”
她好像才从一个梦中走出来,茫然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又转过去依旧低下头来,声音沉静而哀凉:“我去了瑞康饭店,待了一整个晚上。”
他有些紧张,“你去了瑞康饭店?”
他的紧张让她的脸上不由得显出凄惶的笑容来,说:“去了才知道你和宫小姐原来那样恩爱,我这些年真是有眼无珠,亘在你们中间让你们有情人不能厮守,害人又害己。”
“你什么意思?”
她抬眼看窗外变暗的天空,掠过一只燕子的剪影,翩跹而自由地飞过去。缓缓地说:“我想了一整天,总算想通了,我答应你,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