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乘
沐景低头,觉得大腿内侧酸疼发软,那马太过壮实,她在上面坐了这么一会儿,竟连腿都有些合不拢了,十分难受,这才知道原来骑马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赵晔带着笑意道:“若是会的话,的确是一样简单。”
马突然停下来,沐景抬头,只见赵晔环顾着四周,自己也立刻往远处看着找寻起来,待确定人影中没有那负气出去的两人的赵晔又已策马向前。
沐景看着他伸过来的两只手脸上又是一热,低了头道:“我自己下去。”说着就按手在马背上将重心前移,赵晔也放下了胳膊,只是未走开,在一旁看着。
为什么看着轻而易举的下马都这么难,为什么之前要拒绝呢,兴许一开始让他帮忙只是扶一扶就好,她不干,现在却是扑到他身上让他抱下来的,如此就好看了么?
“这……真的没事么,若他们碰巧遇见……”
见马不再动步子,沐景这才再次努力下马,心想迟疑这么久再不能拖了,要不然明明自己不敢下马却还拒绝他的帮助太说不过去,便也不管那还在微微动着的马身以及看上去离得太远的地面,大了胆子踩着马蹬抬另一只腿翻身下去。颤颤兢兢的,好不容易抬离了马背将重力完全踩在马蹬上,正试图将悬着腿撩过来,还在吃着草的马却一仰头,让她一慌,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要往下面倾,竟是要摔下去,她一急,立刻伸手攀向身边唯一的支撑,抱住赵晔的肩颈。
赵晔立刻挥了马鞭往前,却终究是有些距离,一边走着就一边看到赵晟果真进了那山林,一下子就没了人影。赵晔也再次挥鞭往前,还没走几步,却见另一匹马就在赵晟之后,也进了那山林。
沐景脸上为之一烫,立刻抬脚慌张地去踏上马蹬,折腾好久才得已踏实,他的胳膊往上一提便将她拉上去坐在了马后,没过一会儿,她才坐稳马便往村后而去。沐景身子往后微微一倒,在惊慌中轻轻拉住了他被风吹起的罩衫,却又很快放开,挪了挪,只努力扶在了马背上。
眼见他们策马而去,赵博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随后从袖中拿出几张帖子来,面色如常地笑道:“沐老爷,这是求婚启,这是草帖、定帖,九郎祖父已去,父亲也早不在,便由我这叔父代写了,还望沐老爷不介怀。”
沐文杰与那十一郎闹了这么一通,沐广茂心里早七上八下起来,直到刚刚看到赵晔对沐景的态度还没变才稍稍舒了口气,却没想到这赵四爷竟是完全不往心里去的样子,直接就将所有要办的婚书一起拿了出来,沐广茂顿時大为激动,立刻让人去房中拿早已备好的婚书,心想如此实在再好不好,待会只要找到文杰和那十一郎,不管他们是吵骂还是打架两方都当是小孩子闹矛盾了,反正白纸黑字的婚书都写好了,影响不了婚事。
他系着丝帛腰带,腰带上有绣纹,触在手上很舒服,脸因与他的背贴得近,所以能闻到他衣服上的香味。因姨父家主要做着香料生意,所以沐景在姨父家住着時还是用了些香料的,能大约闻出他身的香是合香,有沉香,又好像有些芙蓉的清新味,但现在都是极淡极淡,不注意几乎都闻不到。料想这衣袍应该是在汴梁時熏的,所以到这儿早已散得差不多。由此可想,他虽在军中,却仍是有着富贵子弟的习惯的,比如虽不怕人笑穿黑色,却每每都是用料讲究做工精细,虽常骑马狩猎,衣服却也是让人精心拿香熏过的……他真的觉得,她这样出身的乡野的女人能和他过到一起去么?
地上有草,马也悠闲起来,闭了眼睛低头去吃,步子微有挪动,沐景在马上两手紧紧抓着马鞍,一脚踩着马蹬试了几下却总是不敢下来,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极小声地开口道:“你让它别动……”
她压低着声音,说着话连声音都急得颤抖着能分辨出那里面的羞窘,赵晔不禁想笑,回过头来看她道:“你这样,不怕摔下来么?”
赵晔却在这時候停下了马。沐景大为慌张,几乎能感觉到来自那几个妇人的目光,着急地开口道:“你快走啊,有人看。”
“虎一般昼伏夜出,此時天色尚早,碰到的机率小,而且我身上没弓箭,真碰到老虎我也没把握能护好他们。”说罢,便让马缓步往前走道:“我们到前面石头旁歇下等着他们
。”
沐景点头,“自然,出老虎的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为缓解自己的窘迫,沐景开口道:“我没骑过马,还以为下马和下马车一样简单。”
虽同乘一匹马,虽已是定聘的未婚夫妻,可他们依然与往常一样无话可说,她想就算说他们也说不到一起去
。其实她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忍不住猜测以后真生活在一起了要怎么办,但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其中一个妇人答道:“文杰往左边那条大路去了,另一个往右边那条去了,不过这两条后面走着差不多就碰到一起去了,都是一个方向,这是沐乙哥家里的大娘,她应该知道的。”
“那就让他去追去,十一从来就不服管束爱逆着家人的意思来,我们人太去多了说不定他反而往深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