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夜
沐景依她之言靠在了床头,嘴中笑道:“夏妈妈以后是不是也该叫我夫人了?”
喝罢之后,媒人便接过两人的杯子蹲下身掷向床底。这个沐景知道,这杯子定要掷成一俯一仰躺在床底才算大吉大利,所以媒人之类的都要有掷好杯子的功力。对于婚礼上的礼俗她知之甚少,可对这个她却是记忆深刻的,记得十二三岁時有远亲的表哥娶妻,姨妈也带她去了,看到新郎新娘喝了交杯酒却不把杯子放在盘子里端走而是要让人丢在床底下,还说什么“一俯一仰,大吉大利”,她便问姨妈,为什么要扔杯子,姨妈说成亲向来就要扔杯子;她又问为什么一俯一仰才算大吉大利,姨妈便笑,说她长大了就知道了,那个時候表哥也在一旁,便笑道:“等你成亲有夫君了就知道了”,于是又惹来姨妈一顿训斥。
那時,她假装依然莫名其妙,其实心里已能隐隐猜到定是有关男女之事,后来一直对这问题疑惑着,却再不敢问人
。再后来……便是像姨妈说的,长大了就知道了,如今轮到她为新娘,便果真是知道了。
谁知接下来,竟是满室的寂静,夏妈妈低头往床下看了看,脸上也变了色,正在沐景奇怪時,前边就有围观的人上前道:“恭喜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后面又有人其他人也上前来恭贺:“恭喜恭喜”,也有刚才笑闹了的武人道:“新娘子就先等等,让赵指挥陪我们喝两杯。”
撒帐之后便是合髻,有丫环端了置有彩带、钗子、木梳的盘子来,媒人拿了剪刀,在沐景右侧头发与赵晔左侧头发上各挑下了一小缕头发剪下,两缕系在一起放回盘子里由丫环端走,合髻便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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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丫环端着酒杯候在了一旁,却是两只金色酒杯,满满的酒,杯子底部用彩色丝线系在一起。
“饮合卺酒了。”媒人笑着让丫环上前,赵晔先取过一杯,沐景随后取下丝线另一端的一杯,同時喝下一口。未待那口酒吞下,周围人便道:“交杯--”
金杯沿里外各印了两瓣唇上的胭脂红,见赵晔伸手过来,沐景脸上一红,迫不得已将杯子递给他,又接过从他走中递来的酒杯。偏偏一直站在两人身旁的赵晟见赵晔欲饮下沐景留下的半杯酒,在一旁笑嘻嘻道:“错了错了,该喝这边,来个香吻?”
“对对对,走走走,今天把赵指挥灌醉了让他没力气入洞房,哈哈哈?”一片笑声中,赵晔已被人从**扶了起来,沐景抬头,只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就随众人出了新房。
再看一旁媒人神色,却是满脸苍白,低着头再也不见一丝喜色。沐景没有弯腰去看,却也料到大概是杯子没成掷成一俯一仰,出了个不好的兆头。虽说这一向利索能干的媒人出这样的问题十分蹊跷,但沐景却并不觉得两只杯子就能代表什么,不是说两只杯子扔好了,她就与赵晔是天作之合,扔得出了差错,这姻缘便不算是好姻缘。她想的,却是这婚礼的最后一步。
因那交杯酒,因掷杯子勾起的回忆,她想起了待会的花烛之夜。临出嫁時,她与后娘以及妹妹的关系倒好了些,所以出门前,娘也曾尽母亲义务给她说过些男女之事,虽因关系始终生疏而只是让她略略了解了一些,但大致的情形,她也能猜到一点的,想到那阴阳合一的事,又想到赵晔那张面容,她就觉得全身都要冒起冷汗。若可以……她真想等和赵晔做一段時间的夫妻后再来行这事,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只能偷偷放在心里罢了。
新郎走了,看热闹的人也走了,媒人婆也随着后面出去,待得夏妈妈过去关好门,新房内便安静了下来,一時只剩外面的劝酒喧哗声。
“好了,外面敬酒要敬到天黑呢,小娘子就在这床头靠靠。”夏妈妈仍对那杯子心中不快,却不想说着惹沐景难受,便忍着没提。
进来房中的大多妇人,男子看热闹都在门口处看,而他是赵晔的堂弟,又胆大爱闹,所以一直守在两人身旁,这才得以将那杯子上的唇印看得清清楚楚,再次出言调笑。总是赵晔今天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他发火要打他的,他今日不放肆实在对不起自己。
旁人也凑热闹地起哄,沐景不知是被酒烧的还是怎的,脸上开始发起烫来,抬起头,便见赵晔正瞪向赵晟,而赵晟正咧着嘴笑着,依然不怕死道:“胭脂好吃,吃个嘛。”
赵晔瞪过他之后回头,正好见到沐景红烛下娇艳的脸,当即心中猛地一动。
沐景早已撑不过低下了头来,没多久,就听身旁的人大为欢欣地“哦哦”起来,叫得最大声的便是赵晟,甚至再次开口道:“喝口酒,亲过娘子小红嘴--”
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转过杯子贴了那红印喝了,沐景只觉得脸上更烫,端了酒杯将剩下的酒也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