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交
童心小声说:“姐,我一直以为妈妈都没有朋友,原来二十年前妈妈也交过朋友的。”
童话却说:“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人都不在了。”
客厅里,方哲苦笑一声,问:“阿姨,你怎么不早说呢?”
江琴亦是苦笑:“等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惟圣已经……方哲,说起来是我和惟圣先对不起你和希洄的。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不趁这时候整死我们母女都是好的,难得你们还总是帮着话话。只是……我这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这道坎,所以一直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
方哲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了,只能继续沉默。反倒是江琴似乎话很多,又说起来:“其实惟圣以前对话话说过,让我们不要记恨你。这也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如果你了解以前的童惟圣,你会很难相信,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只是……你应该明白吧,这种事,我们心里到底没那么容易过去。”
林希洄将方哲的神色和情绪看在眼里,脑子里不禁多了几个问号。夏秀萍好好的怎么会溺水呢?看来一定不简单。方哲每次提到夏秀萍的死,都是难过的要死的表情。这世界上的不孝子不孝女多了,可是孝子孝女也多了,从来没见人家提起亡母是他这副德性的。说不定夏秀萍溺亡的内情和方哲这家伙有什么必然联系呢。她一边疑惑却又一边心疼方哲,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方哲伤心。
只听方哲问江琴:“你是怎么认识我妈的?”
江琴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旧时光:“我那时候才十七岁,刚跟了惟圣,跟着他从老家去了肖安。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全职主妇,而是进了一家工厂做工。我当时人生地不熟,又不习惯肖安的方言,加上是新去的,干活慢,性子又闷……反正就是受了不少气。工友里面,只有秀萍姐愿意跟我亲近。她看不惯别人欺负我,总是帮我,一来二去的,我和她就熟了。你爸爸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就算赚了钱也不往家里拿,都给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又是那种性子脾气……反正那时候秀萍姐比我的日子难多了。我就帮过秀萍姐几次,虽然那些钱数额不大,多少是个心意。秀萍姐也很感谢我,还总是说等哪天有时间了,请我去她家里坐坐。她还总是跟我夸她儿子,说你长得好,人也聪明。我都答应好了的,谁知道每次都错过了,没能去成你家里。再后来有一天,惟圣忽然跟我说,要带我离开肖安。没两天,秀萍姐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她丈夫死了。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她,就被惟圣催着离开了肖安。从那以后,我和秀萍姐就断了联系。我在那间工厂做的不开心,后来也就再不愿意出去工作了,慢慢的,就一直这么过下来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竟然是惟圣间接害了你爸爸。”
方哲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有这档子事儿。其实很早的事情他也记不大清楚了,但五六岁大的时候,有些事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那时候,夏秀萍确实有几次跟他说,她有个很好的同事要来家里做客,还说那个阿姨姓江,等阿姨来了,他就叫那个阿姨江阿姨就好。可是妈妈说了好几次,那个江阿姨也没来了家里。有两次是江阿姨那里临时有事,有两次是自己家里忽然有事。所谓的有事,不过是因为爸爸回来了,所以妈妈不好意思再请同事来家里做客。
方哲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江阿姨?”话音刚落,他自己就开始别扭起来。江琴不过比他大个十一二岁,他叫一声姐姐即可,完全没必要把人叫成阿姨那么老。话说回来,他也不过比童话大十岁,幸亏童话以前总是直呼其名叫他方哲,不然的话,这称呼还真是挺岔辈的。
方哲:“我明白。”
江琴继续苦笑:“我看你和希洄,还有小嘉,你们好像都很喜欢话话。这也算你们的缘分吧,我说这么多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们和话话之间,没有太多隔阂。话话难得和什么人走的跟你们一样近,我不想让她和你们又生疏了。你不知道,她以前太孤僻了,她很多想法,我也不了解。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比如今天,童话坚持说要退学,她和老师都是又急又起,可她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童话和童心都怔住了,虽然隔了一间屋子,可是门是大开的,江琴这话和当面说给童话听,也没什么两样。
方哲立刻明白江琴在忧愁什么,他回头看看那间杂物房:“不如我去劝劝她。”
童话猛的回过神来,走出屋子,大声说:“你不用劝我,我什么也不想听。你们谁都别来劝我,我就是不想上学了,我要退学!”
江琴点点头:“你记事真早,居然还记得。”
那是自然。谁小时候总是时不时被暴力老爸揍老妈的事情刺激一下,那记忆力也得大大提前了。何况很多一生平顺的人,也都能记得五六岁的事情。
方哲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再接话。
江琴又叹了口气:“自从我知道你爸爸叫方成,老家是肖安的,名字又刚好叫方哲,我就一直在怀疑你是秀萍姐的儿子,不然不可能事事都这么巧。我一直想知道秀萍姐如今过的怎么样,对小嘉旁敲侧击了几次,可是小嘉对你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也没兴趣探究你的过去,我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没想到今天直接开口问了下正主,却是只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难道这就是好人不长命?
童话和童心早已将屋子收拾好。两个人都支起耳朵听这边的事,这才知道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