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白其人
“那没有卖吗?”
“非但没卖,崔家更说他那片地近一年收成并不理想,便从许老爷这里过继些去,而崔家的那片茶地,更是大半资金来自许老爷,理应有他做主。”
“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心湖忽然很气,“崔伯伯怎么可以把茶叶的事和土地的事都推到我爹身上?”
许心湖听到这里,觉得奇怪,便道:“崔伯伯的茶一向口碑极好,茶盒更是封蜡,怎么会潮了?”
“所以啊,这不是裴家运货之过,而是你崔伯伯装货之过。”
“那官司可打了?”许心湖好奇。
“没得打。”小白笑了笑,“打就是输。从公来说,这件事铁证如山,你崔伯伯没得反抗;从私处讲,承大人的小妾便是裴二少远房亲戚,你崔伯伯更招架不住。”
许心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崔伯伯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但许心湖却只是始终看着倒茶的人,似是在等他一个答案。
小白在她身侧坐下,看了看她,然后边给自己倒茶边娓娓道来:“老爷身为江南商会百家之列,自是一个表率,一切如你信上所见;我知道这信上无前无后,只说重点,你一定难以捉摸;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可后非——不告诉你,一来因为你性情急躁,担心归担心,只是怕你徒生烦恼,不能安心探亲;二来因为你人缘颇广,这本是好事,却怕你四处求助,将这事传开出去,节外生枝,老爷便可能不好处理……所以不要怪老爷不对你讲。”
许心湖听到这里,举起面前茶杯饮了一口。
见她面色舒缓些,小白笑了笑,继续从长计议起来:
“几年前,朝廷颁布一道禁榷制度:由官府对盐、茶、酒、矾等商行进行生产和销售控制,这是为了防止南方商家垄断。这样一来,南茶产地早已接近饱和,再加上这条制度,使得许多大茶商家束手束脚;而当时茶业从南到北的兴盛刚刚开始,老爷在当时诸多生意中也最看重茶业,便与江南商会中其他四个茶商共同参详,化制度为财路,合计买下江淮一带最大的一片土地用作产茶之地,并经过两年使之成形为江淮一带最大的产茶之地。这四个合计茶商便是百年老号展家、北商南移的陆家、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茶商严家,和老爷的多年旧友共经茶道的崔家。”
“小心架不住存心。”
“有人故意害崔伯伯?”许心湖睁大眼睛看着他。
“聪明,”小白笑笑,对她道,“崔家自知难逃此劫,便向裴家求和,裴家便在这时提出一议:可以不上公堂,但要崔家将江淮一带那片地属于他的部分低价转让。”
“那……那不等于是给裴家大开方便之门吗?”许心湖更加疑惑。
“不错,裴家就是要打开这个方便之门,此后畅通无阻。江淮茶地中崔家土地并不多于其他四家,按说这损失与上公堂所赔比起来,也差不多少。”
“这几年,五家商行凭借这片地的产茶,确实大展拳脚,更使五家商行的茶在北方渐生名望。有了名望,自然就有人眼红的。原本江南数一数二的大茶商裴家,自视江南大号,不肯与人合作,仍每年还会大量从南到北船运茶货;但一路赋税克扣,加上制度打压,又加上其他的商行在北方茶界的竞争——就算有再好的茶,也是堆冗难销。”
许心湖点点头,似是明白。
“裴家二少当了家后,一心想要改变这情况,便主动与常有来往的崔家缔结三年之约:凡崔家由南往北的茶货,每年皆由裴家出七成运费和赋税;相对地,崔家运往北方的茶货每年要有五成是裴家的;至于茶叶到达北方后,利益分别抽取当年对方二成。本来一切安好,到了第三年的下半年,裴家将囤积茶货都通过崔家管道运到了北方,这半年又轮到崔家运茶时,茶经运河一路到北方,却全部被打了回来,崔家更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封裴家来者不善的信。”
“来者不善的信?”许心湖不明白。
“裴家在信上称,本与崔家诚信相约,缔结三年,谁知崔家第三年下半年的茶货到了北方开盒一验,全数犯潮。这批茶叶更是一到北方便被官府扣押,无法买卖。无法买卖,便无法收回成本,裴家便得不到年底那二成,却付了年前的运费。为此,裴家更要将崔家告上公堂,说是崔家有心所成,便以装茶原出之罪,托由掌管江淮府承大人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