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高处不胜寒
“嗨,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我马上跟主席说去。”李银桥不由分说拖了我走。我试图挣扎,忽然看到了毛泽东,他已经准备下水,却停下来,朝我们望。我立刻变老实,乖乖跟卫士长过去见毛泽东。
“主席,还记得他吗?小李。”
毛泽东打量我,略一沉吟,微笑点头:“是李连成同志吧?你好吗y
“挺好的。主席你好吗?
“我们比起毛泽东还是自由多了,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必担心被包围。可是,毕竟不全是普通人的生活,只是有时能过上而已。
我点点头。问:“你是三进中南海,到少奇同志身边工作算第二次。后来怎么离开,怎么又到了毛泽东身边?”
“1955年出了所谓潘汉年事件,1956年我被调到上海参加调查处理。1957年春毛泽东到南方视察路过上海,见到了我”
警卫工作已经全面部署完毕,我被安排在国际大厦游泳池。池水清澈透底,平静得像一面巨大的玻璃板。有人吊起温度计检查水温,从那里漾起一层层涟漪。于是,我心里也漾起阵阵涟漪。我有很久没见到毛泽东他老人家了。
门口那边起来一阵骚动,接着进来一行人。我心房突然一阵劲跳,看到了毛泽东,看到了紧随他左右的卫士长和卫士们。毛泽东边走边同身边的人说几句什么,偶尔也朝我们守在岗位上的警卫人员瞟一眼,显然没有认出我,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走过去。
“那么。是因为毛泽东跟你发脾气了?”
“也不是。”李连成犹豫一下,终于说,”这话怎么讲呢?我总觉得一家一户当个老百姓的生活更自由自在些,更适合我。”
“你能解释一下吗?”
“就从毛泽东发脾气来说吧。我相信,全世界任何一个人处到毛泽东那种情况,也都会发脾气的,而且一定更厉害得多。他生活单调不自由。江青不在一起,儿女不在身边,只有我们卫士昼夜相随。有人在电影和报纸上看到毛泽东在群众中的热烈场面,以为他是自由的,真是“毛泽东在群众中’。其实,那是有组织有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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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卫士长和卫士们认出了我。卫士们朝我点头微笑,卫士长更是大步赶到我面前:“连成,你在这里?真没想到。
“卫土长,您好。”我同他握手。
李银桥把手一拉,另一只手拍到我肩膀上:“嘿,太好了。走,跟我走吧。”
“不行,我站岗呢”
“你就跟我走吧,没事,没回来工作,我跟你们领导说。”李银桥拉着我不放“主席身边正缺人,我一直选不到合适的,没想到遇上了你”我发现其他警卫人员都用惊讶羡慕的眼光望着我,他们并不知道我曾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单是这一条在他们眼中就足够光荣甚至神秘的了。可是,这许多警惕戒备的警卫人员本身又使我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苦处,便小声他说:“不,不行,我不想回去我怕干不好,担当不起责任,”
织有安排的。他决不是要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警卫局管、公安部管、中央管。我们也劝止,说不适合他就不去了。为了安全,中央决定不许他坐飞机。他为此发过多少脾气呀!第一次游长江,也是多次发脾气,把警卫中队的中队长都赶走了,才如愿以偿。但多数时候,他发脾气也没办法。比如他想送客出中南海,警卫人员便要拦住。没有安排是不许他出去的。
“毛泽东总想到群众中去,像普通人一样聊天。事实上不可能。在北戴河时,他一再坚持出去随便走走,安全保卫部门怕他气出毛病,同意了,条件是要戴墨镜和口罩。毛泽东散步,见了农民就想聊天。聊天怎么能戴墨镜口罩啊?毛泽东愤然摘下,扔到一边。农民立刻兴奋高呼:毛主席万岁!这下不得了,群众闻声拥来。于是我们卫士便不容分说把他搀着架着拉走了。他发脾气也不行。这是为了保证安全。
“毛泽东坐在专列上,曾那么神往地注视着窗外那普通的农村,普通的农民,普通的农家生活。他吮着下唇,内心的激动是显而易见的。他望望环绕左右的卫士,忽然有了办法,指着远村说:停,停车!我要去那村子里吃碗红烧肉!他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不能够。卫士长在车上打个电话,立刻就能通知省市领导,下面马上就要全面准备。待毛泽东走去农村讨红烧肉吃时,一切早已作好了安排.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活都作了安排
“安全保卫部门也有苦衷。1958年毛泽东参观南开大学和天津大学的校办工厂,出来后正值吃饭时间。毛泽东坚持要吃顿饭馆,便到了长春道的正阳春饭馆。本来也匆匆作了安排,可是毛泽东到窗口望了一眼街景。就这一眼,被对面楼上一位硒衣服的妇女发现了。那妇女惊喜叫喊:“毛主席!毛主席万岁!这下子不得了了。城市不比农村,一声喊过,人群便像潮水一般涌来,立刻包围了正阳春饭馆。附近路口上堵满了,交通瘫痪,交通警察也想看一眼毛泽东啊,越见不到就越想见么。从上午十一点多一直包围到下午五点多。警备区一个排硬把一辆小华沙推进人群,挤到正阳春门口。一群精壮的小伙子好不容易将毛泽东保上汽车。华沙车小,毛泽东平时坐不进去,那天硬塞进去了。剽悍的士兵前面开路后面推车,费尽力气推出人群。收场时,鞋、帽、钢笔、手表、收了八筐。据卫士长讲,在黄鹤楼也山过这么一次事。以后,每当毛泽东想随便外出到群众中去时,我们便举出正阳春和黄鹤楼的例子阻止他。这时,他便不得不让步。久而久之,他逐渐接受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我发出一声轻叹,表达了许多不易讲清的复杂的感情。随后,小声说:“我可以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