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总理点将
周恩来放下文件,信步踱到窗前。从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头影望出去,可以看到朦胧月光下的海棠树。
周恩来略一摆手,便开始围绕写字台踱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逢遇到重大决策或疑虑难解的问题,他便会起身绕着办公桌踱步。
张树迎不敢多语,替总理续一杯热茶水,悄悄退出。
周恩来踱步一圈,依靠写字台立住脚,望着桌上的文件沉吟。那文件上有外交部副部长姬鹏飞的批示:请总理审批。
周恩来下意识地翻翻这份文件,其实那内容他早已详知。
凯山希望我派出较能掌握全面工作的同志到老挝,主要是掌握根据地的建设工作,其中包括政治。军事、经济、生产等。重点是军事。
nbsp;周恩来每天情晨和傍晚都要围绕这海棠花漫步,呼吸,欣赏。他不肯独享,请来朱德,请来李富春,请来陈毅,请来苏联驻华大使罗申,请来中南海的工作人员,请来参加会议的全国各地的工农兵代表,同大家一道赏花。
于是,这悔棠花开得一年胜似一年。
于是,来西花厅赏花的朋友也一年多似一年。
如今已是深秋,虽无海棠花香气袭人,却有累累果实压弯枝头,仿佛在俯首屏息窥望那灯光柔和的总理办公室:宽大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只黑漆笔筒和几部铃声不断的电话机,案头是小山一样堆摞的三叠文件。周恩来戴了花镜正在聚精会神地批阅文件。
卫士张树迎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总理戴好花镜,再将两只工作套袖仔细套在胳膊上。这套袖是蓝布做的,两边有松紧带,和一般工人使用的套袖元异。这是为了保护衣袖不被磨破,因为他每天都要伏案工作10多小时。他一旦在椅子上坐下来,便像大山一样不动了。他生活和办公的房子部很陈旧。夏天雨永多时。屋顶还漏水。地面反潮厉害,墙脚洇出波状的湿痕碱樱他坐久了便腿疼,他的腿是有毛病的。有时膝部红肿。深秋深夜,凉气逼人。我们心疼,就拿条毛毯盖在他腿上。开始这样做时,总理常常深情地望着我们,感激地点点头:“这个办法很好,谢谢你们。”习以为常后,我们给他盖毛毯,他下再停笔,就那么不停地看下去,批下去。
工作组任务:
1、对老挝各方面情况进行调查研究,重点在建党、建军和根据地建设;
2、向中央反映情况;3、转达我中央对老挝的意见,再将老挝党的意见转述给我中央。
选调1名有根据地工作经验和掌握武装斗争、有战略思想的少将级干部担任组长,由军委调派出。
周思来的沉吟,不是由于老挝,而是因为越南。
那时,总理沿袭长年养成的习惯,用毛笔在文件的空白处写下自己对于事业的理解和忠诚,那支笔就像一部永不枯竭的注油机,为革命和建设注入它赖以向前的动力。
张树迎说:我跟随总理20多年,直到他逝世。就在那张写字台前,我看着他那只转动乾坤的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操作着。我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渐渐枯瘦,渐渐实起青筋,以至最后的几年里,一抓笔手就颤抖,毛笔落下的一瞬间,笔尖却在文件上点出一个墨团。这样的事发生几次后,总理望着自己的手,久久凝视,终于发出一声催人泪下的悲壮的叹息:“唉,人抗不过自然法则埃”那以后,周恩来就改用铅笔批阅文件了1963年时的周恩来还正是身体强健,精力旺盛的时期。
手中那支毛笔挥动起来潇洒而有力。可是,当他拿起一份外交部送来的文件,看过儿遍后,那支毛笔却几次欲落又止。
抖了抖,终于放到笔架上。他沉吟着立起身,将盖在腿上的毛毯搭到椅背上。
侍立门口的张树迎看到是机会,忙凑前小声提议:“总理,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