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酒
“许司令,你要哪瓶?”他柔和地问。
没有回答。许世友点点头,大概想说“随便。”但他那粗壮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仰靠着椅子往下滑,往下溜。他想坐起来,可心有余力不足,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滑落更快,一下子滑到了桌子底下。
周恩来似乎胜了,那种酒意便一下子涌上来,用豪迈兴奋的动作哗哗地斟满一杯酒。
直到酒溢出杯沿,才停下来,举起杯,身体也随着站立起来,说:“许司令,起来,站起来。当兵的,活着干,死了算,砍掉脑袋不过碗大个疤。英雄喝酒,狗熊喝水,我请你喝酒你连面子也不给?太不仗义了吧”说着,一口干掉杯中酒。
许世友仍然是干两杯,歇歇气,再干两杯。
总理本来是最喜欢痛快干杯的,他参加的大场合多,客人纷纷敬酒,他也频频干杯。
这一次改变了习惯,不停地有节奏地喝下去,酒兴起来了也控制着不像以往那么连续猛干,始终保持着节奏,始终保持着从容。
喝酒喝气氛,气氛越好喝得越多。这是一次特殊的气氛,周思来不像以往那么热烈洒脱,话多笑多,许世友也不像平时那么豪放喧闹,但他们显然比平时都表现出有酒量。
平时喝一瓶茅台,总理会表现出几分酒意,这一次怪了,始终不像有酒意。许世友平时喝一瓶也会酒意大发,今天也十分节制不要失态,只是每次干杯之后歇的工夫不断延长,嘴角有时禁不住抽搐几下。
“不行,总理,喝一半怎么算好?”瞬间,许世友的酒劲涌上来了,豪兴大发地朝服务员嚷嚷:“去,再拿两瓶茅台。”
总理同水静喝酒时,总理要第二瓶,水静恰到好处地叫停;总理同许世友喝酒,总理想恰到好处叫停,许世友却决不是水静,兴致一起就收不住了。
“我看点到为止吧?”周恩来再劝。
“不行,总理请客不叫喝好可不行。”许世友解开衣扣“大干一场”地朝服务员喊一嗓子:“拿酒去!”
服务员朝周恩来望。周恩来略一沉吟,大概是估量一下酒量,他办事历来谨慎,终于点点头:“那好,再拿两瓶。”
两个小时后,许世友终于干掉第二瓶。他不再喊酒,只是摇晃着身子看周恩来。周恩来不说什么,将酒瓶朝酒杯垂直起来——那瓶子早空了。
“服务员同志,再拿两瓶来。”周恩来声音像往常一样柔和、礼貌“看样子许司令还能喝。”
许世友笑笑,笑得艰难,笑得僵硬,好象脸上的肌肉麻木了。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又竭力掀上去,又耷拉下来又勉强掀上去,目光茫然朦胧。
服务员第三次上来两瓶茅台,抿着嘴忍笑不住,看看周恩来又看看许世友。
这次是周思来动手开瓶。
服务员又上来两瓶茅台。
“许司令,你拿一瓶。”周恩来慢条斯理嚼花生米。许世友脸上曾经闪过的一丝狐疑躲不过他。
许世友自己开瓶,嗅一嗅,狐疑尽消,多几分尴尬,好象已经败了一场似地。喝酒还计较着怕吃亏,总理可根本没在意别人是不是耍滑。
“都一样,我随便。”许世友勉强作出不在意的样子,拿过一瓶朝杯里倒。
周恩来仍然是边吃边聊,慢斟慢饮不停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