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当然,可能的话也会签订某种协议。”
王慧如不会轻易上当,又问:“你是不是有点不愿意见郑松林?”
赵越却不理会,嘻嘻一笑说:“板姐,怎么能说我拆台呢,该办的事情办完了,善后的事情就是郑松林和威尔斯集团的地下活动了,我正好回避,也免当灯泡嘛。”
一边说,一边抱过电话,不由分说地拨了起来。
电话是军线号码。麻烦得很,前面要加两个包装数字,还要转分机,嘟嘟嘟地振了半天铃,又要找人。
终于,一个热气腾腾的声音扑了过来,约莫是从某个体力活动场所奔过来的。赵越报出自己的姓名之后,对方似乎有些意外,电话里静了一阵,突然抖动起一阵朗朗的笑声——“嗨,是你呀,赵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赵越回答是香妃大厦。
正在朦胧,王慧如的爱立信啾啾啾地响了起来。王慧如向赵越狡黠一笑,挪开手机伸过头来悄悄地说:“是郑松林。”
郑松林是某机构的处长,也是王慧如和赵越的校友。他们三个人像一条直线,郑松林比王慧如高六届,王慧如又比赵越高六届。毕业于一九八三年的郑松林是去年调到北京的。在一个相对要害的部门负责。如果有关的权力部门是一本宏篇巨著,那么对于王慧如和赵越来说,郑松林就是这本厚书的一个重要目录。这次她们到北京来,郑松林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引导她们四处奔波,并且在几道很难逾越的门槛前面亲自充当说客和担保,大有赴汤蹈火的架势。当然,不论是王慧如还是赵越,都能时轻时重她感受到郑松林的另外一种激情。
对于郑松林,赵越原先并不认识,这一次得到了他的鼎力相助,她没有理由不感激他。但是除了感激,她没有在个人之间建立深厚交往的想法。
王慧如的电话自然又是声情并茂。打完之后嘻皮笑脸地说:“赵小姐啊,看来咱们今晚是自由不成了,郑大处长要请客,特邀我们两个作陪。”
赵越顿时一脸沮丧。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今天的晚餐无非又是一群油肠肥脑的主任经理书记之类,一个晚上你必须兴致勃勃地听你不想听的话,还得没完没了说你不想说的话,哪怕对方头发已经掉光了,你还得让他感觉到他在你的心目中仍然很年轻,哪怕他俗不可耐,你也不能流露半点鄙视的意思,而且还得跟他一样俗不可耐,别人装腔作势你也得跟着装腔作势,否则人家就不高兴,会认为你不是“自己人”认为你跟领导不能保持一致。这种事情赵越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但是今天赵越却对以往习以为常的事情产生了厌倦,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来北京的缘故。她对北京有另外一种期望。
对方惊呼一声:“你住那么高级的地方啊?”
赵越笑了笑说:“我给人家打工,有人管吃管住。”
对方又是一阵叽哩哇啦。这边赵越也咯咯咯快乐得很真实。再往下,声调就降下来,像是进入密谋阶段。
大约热闹了十多分钟,赵越才终于把电话挂上,满面春风地对王慧如说:“搞定。北京此行的最后一个晚餐,本小姐要同一位军官先生共进。我们今晚要洽谈的,可是涉及到军民关系的大是大非问题哟。”
王慧如狐疑地看着赵越,勾起脖颈问道:“你搞什么鬼,刚刚还说懒得见人,怎么转眼之间又飞天遁土般冒出个军官先生。有那个意思吗?”
赵越的决心下得有些出其不意,不仅仅是王慧如意外,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在极短的瞬间就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板姐,今晚恐怕不能奉陪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
王慧如脸上表情就像臀部挨了一支青霉素“怎么,很重要吗?”
“十分重要。”赵越的回答绝对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王慧如的脸色暗了下来。“你这不光是拆我的台,更是拆郑松林的台呀”王慧如是个聪明的人,连续两天甘苦与共的奔波,她能充分地体会到郑松林对年轻美丽而气质不凡的小学妹的极大欣赏。郑松林之所以在她们离京之前匆匆地安排一次晚餐聚会。邀请了数位头脸人物,并且特意请她们两个人加入,其中的用意是耐人寻味的。赵越突然提出另外有约,岂不令郑某及众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