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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啊,你怎么了?”桉叶说。
“没什么没有什么,就这样了,我挂电话了。”我说。
“怎么了?你还好吧,真让我担心,究竟是怎么了?”
天色有些暗了,我把东西拎进厨房,开始火急火燎地洗菜,我并不是一个手脚麻利崐的女人,在我的单身生涯中,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好菜,但这次我痛下决心要崐让自己换个新面孔,这是一件冒风险的事情,切土豆条的时候我把左手中指的大半个指崐甲也一起切了下来,我忍住了疼,眼泪沉默地流。趁着间隙,我想出去和桉叶说几句话,崐不要冷落了他,但我看见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投入地看,并且自觉崐地换了拖鞋,cd机里也放了我喜欢的音乐,我就很放心,而且觉得温暖,贴近到心里面崐的温暖。
我把拼制得美观大方的冷盘端上餐桌,招呼沙发上的桉叶过来吃晚饭,但直到我诚崐邀了有三四回了,他才姗姗来迟,慢慢地踱到餐桌前面,手里还抓着那张日报,这是桉崐叶唯一给我留下不悦的事情,但这是小事情,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并不会因为他这崐次的随心所欲而开始不爱他。
桉叶坐在我的对面,与此同时我的中指开始疼,血从创口贴处渗了出来,做事的时崐候不察觉,流水把血不断地冲走,停下来手指的疼痛就会钻心那样分明,中指是一个醒崐目的手指,但桉叶没有看见,我不知道他的注意力都放到哪儿去了,我想告诉他,但那崐实在是小女人才做的事情,我象忍住那一刀那样忍耐着,等待桉叶发现,然后心疼不已。崐这也是小事情,我并不会因为我爱的男人忽略了这些细节而开始不爱他。我曾经说过,崐我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真的,我可以因为爱一个人而把身体上的受苦撇到一边去。
就象大家预知的那样,吃过了晚饭,我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而桉叶捧着他的报崐纸又回到了沙发,我们没有象刚见面那样有说不完的话,我洗碗,他看报纸,我把一切崐都整理好了以后,坐到了桉叶的旁边,桉叶已经不看报纸了,他的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崐每隔三分钟他就换一个频道,我从来就不喜欢电视,但是桉叶看起来很喜欢,我想我应崐该培养起对电视的兴趣,我百无聊赖地坐着,等待远道而来的桉叶与我说些什么,还要崐说些什么呢?早在电话里他就说过我爱你这个字眼了,还要说些什么呢?我想桉叶的想崐法和我一样,我们还要说些什么呢?
我很想回房里做自己的事情,但我始终没有,我想我不能这样对待桉叶,我应该陪崐伴着他,含着微笑娇媚地偎依在他的身边。
我们相约在一家名字叫做半坡村的茶馆里,我们一见钟情。我肯定一见钟情这个字崐眼,我认为这个词汇对老鬼们来说大概不大合适,而我们的年纪运用它就很恰当。他是崐整个茶坊里最英俊的男人,因为他高大,匀称,鼻眼都不象江南小男人,充满了奶油气。崐而我是最美丽的女人,象我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大家都长得差不多,但在桉叶的眼里崐我就是一个柔美的江南女子,穿着旗袍,朴素优雅,不搽口红,只戴一个耳钉,有一种崐颓废的美。最英俊的男人应该和最美丽的女人在一起,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我们没有崐傻乎乎地互相询问、自我介绍,象拙劣的相亲一样,我们很自然地握手,而桉叶就象做崐戏那样掏了一支玫瑰送我。我四下张望,确信没有熟人在场才坦然地接受,在这方面我崐是一个小人,我怕被人嘲笑。
现在我仔细观察桉叶,从上到下,我曾经向他的南京朋友们打探过他的模样,看来崐事实有些出入,他们都说他长得不怎么样,又很胖。但我眼里的他刚刚好,胖当然是不崐胖,而且很端正,我说的是他的五官,象男孩子那样的精神和健康,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崐的男朋友们要抵毁他的长相,即使他长得很不怎么样,我也不会放弃他而去爱一个南京崐男人。
我叫了一杯菊花茶,我知道很多男人都不喜欢菊花,认为它有一种古怪气味,桉叶崐也是,他在皱眉,于是我马上就发誓我再也不会喜欢菊花茶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迁就崐过一个男人,但是如果我爱他就另当别论。桉叶温柔地往我的杯子里加糖,一遍又一遍,崐每次他举起勺子来的同时,我就得客气,说谢谢,他加得菊花茶没有了本来的滋味,深崐色的糖颗沉淀在杯底里,象水的污垢。
桉叶说:“那是什么声音?”
我的左手腕上套着一只梅花玉镯,一只景泰蓝圆镯和一只扁镯,当我端起茶杯的时崐候它们就互相碰撞,散发出莹蓝的颜色和清脆的声音。
然后我睡着了。
幸而我只是又做了一个梦,我并不知道桉叶长什么样,也没有和他发生什么故事。崐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我的联想罢了。我希望他不要出现,真的,我只需要在心崐里保存着那么一个美好的男人,它只是想象而已。
仍然是夏天,天气炎热,我做了一回梦,这个梦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请原谅我说谎崐了。我道歉。爱情有什么意思呢,和所有的爱情一样,到最后都会一样,他们牵制了我崐的手,让我没完没了地做饭洗衣服,再也干不了别的什么,让我死心塌地慢慢地老去,崐一直到死。
电话响了,是桉叶。
“桉叶你在哪儿?”
桉叶要了镯子去看,我很快就把它们都从手臂上褪了下来,镯子在他的手里,被他崐的眼睛凝视,再回到手腕上就带了温润。“我知道你喜欢镯子。”桉叶说,然后又象做崐戏那样,他掏了只镯子出来,瑰丽的颜色,象是泥土烧制成的,上面有奇异的花纹,变崐化了的人形和草木,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把原先手上套着的一切环佩叮铛都扔到了桌子崐上面,我饱含深情地套上了我的新镯子。
我们的旁边,有人叫了热气腾腾的披萨饼,洋葱圈的气息洋溢在我和桉叶的周围,崐桉叶又一次皱眉,看起来桉叶不仅仅讨厌菊花,他也很讨厌洋葱,我喜欢这样的挑剔。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桉叶温柔地挽起我的手,带我走到外面,一切都很自然,崐他不留痕迹地牵制住了我的手,他熟练地走动,就象是在他的城市而不是在我的城市,崐我们很快就拐出了那条小巷子。
前面是一个菜市场,蔫巴巴的落市菜们聚集在一起,无精打彩,但我看见它们却怦崐然心动。我的手腕上悬着新镯子,它就象一只亮晶晶的手铐那样约束着我的手,但我心崐甘情愿,我的另一只手始终绻曲在桉叶的手心里,它有些紧张,微微地颤动。我们缓慢崐地穿越菜市场,就象一对吃过了下午茶出来闲逛的小两口,偶尔我在某个菜摊前面蹲了崐下来,耐心并且细致地挑捡了几根黄瓜,桉叶就在旁边付钱,然后我们仍然缓慢地一起崐朝前面走,我的小手指上勾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是可以做一盘拌凉粉的粉条,几只蕃茄,崐三四只土豆。很显然,我们对蔬菜还没有足够的认识,而且我们很有钱,于是这个菜场崐里所有的菜贩子们都心安理得地漫天开价,我们没有介意,我们的手牵在一起,不紧不崐慢地走路,我们在前面的熟食部买了几样熟菜,这些东西有点沉,桉叶把塑料袋抓在手崐里,同时把我手里的菜也接了过去,我看着他,满怀柔情,我觉得自己多年来飘游的心崐和身子都找到了一个停靠的地方,我幸福无比。
我们走过无数街道,穿越了无数弄堂,在此期间,我和所有我熟识的人打招呼,我崐和桉叶的手始终牵在一起,而我的熟人们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他们的眼睛在我和桉叶崐的脸上扫过一遍,然后象往常那样平淡地消失。我开始怀疑,我侧着头看了桉叶一眼,崐他很镇静,面容祥和,但现在确实是桉叶带领着我走路,而不是我带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