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
还有什么?他反问。
你说呢。我说。我再次告诉你,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事实已经铸成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我想,你母亲她不会希望她的儿子死的,所有的母亲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即使你打她。
他低头。
墙?
再说,你们家的墙壁又是那么薄。我说。我自己也觉得这样说,有点刻薄。
但是我是刑警,我这是为了审讯,即使是刻薄,即使是残忍。
对方终于被打蔫了。像被剥得精光的乞丐。我没有办法。他终于说道。
我盯着他。
对方猝然惊醒过来。原谅我,胡说八道了。
他也用“胡说八道”这词了。可见我们的词汇一样贫乏。当我们害怕真相的时候,这句一概撇清的“胡说八道”也许是最好的抵赖和逃避。他在回避真相。
有这样的话,也许就真有这样的念头。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我简直不敢去想。但是作为一个刑警,必须去面对一切恐怖的真相。
不,你不是胡说八道。我说。
真的是。他说。开个玩笑。他又笑了。由于他病症造成饥肉抽动,他的笑很可怕,又很可怜。
她骂我。他说。妈妈她甚至都羞于点出这具体的事,她只是说:这种事。好像并没有特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在指什么。母亲知道了。让自己的母亲知道了这种事,真不知道该怎样说那种感觉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办法。
我还得做。即使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特别到了半夜三更,忽然醒来,黑暗一片。
黑暗让你什么也顾不了,只想着眼下,要做。然后第二天,又被母亲骂,最后发展成了打。我是从小没有离开母亲怀抱的人,也许就因为这吧,母亲觉得我还是小孩,打对我算不了什么。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恨!
就这样你最后杀了你母亲?我几乎要说出了。自然推理,符合逻辑。我已经得到了我所需要的了。可是我收住了话。假如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之前,对方慌张什么?我决定不做结论,追问下去。
只是恨吗?我问。
并非开玩笑!我残忍地又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
调查什么?
你清楚。
我清楚?他说。哈,什么嘛。
你要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