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办正事吧!”花君老二催促着说:“等你把信写完了,我好走。”
“好!”吴少霖问说:“你平常对廖议员怎么称呼?”
“叫他廖三爷。”
于是吴少霖便在信纸上开头。他用的是一枝牌子叫“康克令”的自来水笔;信纸却是荣宝斋的仿古彩笺,笔硬纸软“廖三爷大鉴“五字尚未写完,信纸已戳破了好几处。
正说到这里,门上剥啄有声;打开门来,侍者托着银盘来送酒。花君老二的酒盛在一个尖锥形的高脚玻璃杯中,酒色淡绿,飘浮着一枚鲜红的樱桃,杯口插着一片黄澄澄的柠檬;她不由得赞了一声:“真漂亮!”
“你尝尝看,薄荷味儿的。”
花君老二呷了一口;酒并不算淡,只是凉凉甜甜地,容易下咽,她又喝了一口,拈一粒下酒的可仁,用门牙去咬,露出一嘴雪白整洁的牙齿。
“你这一口牙,长得真出色。”吴少霖说:“笑起来分外的美。”
“真的?”花君老二报以微笑,果然妩媚。
一车到了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开了一个大房间。六国饭店是洋规矩,侍者将该做的事做完,悄悄退出;轻轻将房门关上。
“来点酒吧?”吴少霖问。
“这里都是洋酒,太凶;我可喝不惯。”
“洋酒也有很淡的。”
说着,吴少霖已经按了叫人铃;等侍者叩门人内,他夹着英语问了好一会,才将酒点好。
“我刚才的话没有完。”吴少霖双掌捧着一个宽口大腹的玻璃酒盅,慢慢幌荡着、悠闲地说:“今天用不着凑分子,你何不捡个四块半钱的便宜?”
“不!”
“为什么呢?”
其实,花君老二很想捡这个便宜,只是直觉地在这里入浴很不妥;这个理由当然不便出口,想了一下说:“没有带着换的小褂裤。洗澡不换贴身的衣服,不就白选了?”
“说得也是。”吴少霖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老二”回到座位上,吴少霖问道:“这里你常来吧?”
“这是第三回。”花君老二紧接着说:“头二回都是约好了来洗澡。”
“好阔气!开了六国饭店的房间来洗澡,那是阔人家姨太太,少奶奶的玩意。”
“我们可比不上人家,是凑了分子来图个舒服的。四个人,开个十六元的房间,给两块钱小费;每个人摊四块半钱。”
“四块半钱洗个澡。还不阔啊?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