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瑾清得意而又辛酸地笑了。
“那很简单,”他不愿她再说下去,极其冷静而准确地找到她语气中的空隙,楔入她的话“如果我现在能够每年换新汽车,相信可以找到比她更体贴的太太。”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
“当然,”他很机警地“如果你以为我这话侮辱了女性,我愿意道歉。事实上我也说得过分了,至少你绝不会是那种人。”
“算了,不必替我戴高帽子。不过老实说,假使我走到那一步,我绝不能像挹芬那么有决断;什么可以不要,孩子不能不要!”
他想用比她更庄严、更决断、更响亮的声音说:“对!我也是这么想,孩子不能不要!”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在瑾清和她丈夫面前,他只有乞怜之一途,任何主张权利的话,都是不可原谅的愚蠢。
“你连她的岁数都记不清楚!可真是把她给忘掉了。”
“没有,没有!”他非常着急地分辩,仿佛让人拿住了短处;也像受了冤屈似的。
瑾清宽容地微笑着。这笑容在他看来不怀好意。于是他就不肯再谈小芬了;他有耐心等到有利的时机来谈——已经等了许多年,不争在此一刻。他对自己说。
天闷热得很,主客相对默然,更似密云不雨;心中的低气压,酝酿成满头的汗。
“挹芬有消息吗?”瑾清冒出来这么一句。
因此,他含蓄地点点头。同时很快地把话题岔了开去,问说:“星初快下班了吧?”
“嗯。”瑾清说“我让小芬去告诉他了,要他早点回来。”
“他还是那么潇洒?”
“什么潇洒?”瑾清抱怨着说“除了小芬,没有他关心的事。不信你回头问问他,连猪肉多少钱一斤,他都不知道。”
“如果是我换了他,我也用不着关心。”
他有些生气,问这句不像是待客之道。但对这方面的应战,他是有把握的;如果她的问句是挑战,或者有意的虐待。
“我从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他平静地说。
“这多年了,你还恨她?”
“就是恨,也已经过去了。”
“想想也真是,”瑾清以一种评论当天所发生的新闻的语气说“谁也想不到挹芬会变心。当初谁不说你们是标准夫妇,真是形影不离。她对你的那份体贴,连我们女人看了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