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二
“请安静些!”
皇帝果然听话,立即安坐不动。蕙娘却怔怔地不开口——她的感想很复杂,惊异、得意、感动,也有些不安,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不由得细细辨一辨味,以致于忘了开口。
直到发现皇帝眼中盼望的神色,方始想起,自己欠他一声“弟弟”而就当话要出口之际,突然惊觉,有道是“天威不测”又道是“伴君如伴虎”此时只求满足好奇,皇帝什么委屈都肯受,事后想想窝囊,翻起脸来,吃罪不起。万一不幸料中,自己该当有个辩解之词。
这样一想,计上心来,随即起身面北跪倒,皇帝不解其意,吃惊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该没话说了吧?”蕙娘笑停了问。
“不!这个叫法还不大对。”皇帝问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那“你想呢?你年纪比我大,怎么叫我哥哥?”
“莫非叫弟弟?”
见此光景,朱宁向“煖殿”使个眼色,三三两两,蹑足退出,一霎时散得干干净净。
蕙娘有些心跳,脸上不由得就发烧了,颊上朱霞,眼中秋波,更添一番动人心魄的春色,皇帝伸手便拉,蕙娘欲拒还迎地倒在他怀中。
“‘我教你叫我声,只是不应。不等说,就叫我才是真情。背地里只你我,做什么佯羞假惺惺?——’”
皇帝学她,不成腔调地在唱,蕙娘忍不住格格地笑了。然后,突然坐直了身子,略一略鬓发问道:“要怎么叫?”
“你想呢?”
“正是!好姊姊,”皇帝吸口气,脸贴脸地,腻声说道:“叫我!”
“臣妾碍难遵旨。”蕙娘忽然收拾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僭越过甚,心所难安。”
越是如此,皇帝越要她叫“好姊姊,好姊姊,你就许了我吧!”皇帝解释缘故“从来就没有人叫过我弟弟,我要听一听,那是什么滋味?”
说着似小儿女撒娇一般,又推又揉,搅得蕙娘心不安稳,便即说道:“做弟弟的就得听话。”
“好!我听、我听!你说,要我怎么?”
蕙娘果然在想,轻咬着嘴唇,长长的睫毛,不住眨动,那种忍俊不禁的神情,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无丝毫做作的意味。皇帝不觉看得呆了。
“真的要叫?”
“我等着呢!”
“就叫!”蕙娘凑近耳际,轻轻叫道:“皇帝哥哥!”
“哥哥”二字的声音不曾完,已扑倒皇帝怀中,笑不可抑。这般放纵的情味,是皇帝从来不曾领略的,龙心大悦,酒兴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