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03章-推车工
我最后一次叮嘱了马西亚和卡比,要我的这两个伙伴在他们第一次独立作战中多加小心。嘱咐完毕,我就跟着加斯巴尔大叔走向矿井。
“注意!”大叔把矿灯交到我手里时说,“踩着我的脚跟走。从木梯上下去的时候,在还没有踩稳下一个梯级前,千万不能挪动脚步踩空。”
我们向着巷道的深处走去,他在前头走,我在后头跟。
“你要是在梯子上滑倒的话,”他继续说,“你一定要想法抓住点什么,决不能让自己一个劲儿滑下去。下面又深又硬。”
我用不着听这些嘱咐就已经够害怕了,当人们离开阳光进入黑暗,离开地面进入地下的时候,总难免要感到提心吊胆的。我本能地回转身去向后看看,发现我们已经在巷道里前进得很深了,那个在漆黑的、长长的巷道口外面的天空,看去成了个不大的白色的圆球,它象一个远离我们的、悬挂在没有星星的昏暗的天上的月亮。
“我太高兴了,我要一个人为你挣钱买头奶牛。”
自从我们一起生活三个月以来,马西亚一直都在户外活动,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背靠着圣梅达尔教堂、看来快要饿死的孱弱和忧伤的可怜孩子了;尤其已经完全不象我在伽罗福里的阁楼上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那副样子,当时他病容满面,发育不良,守着滚沸的汤锅,不时用双手捧着疼痛的脑袋。
他的头痛病已经好了,也不再整天害怕整天发愁了,身体也长结实了。卢尔辛街的阁楼使他变得那样苦恼,阳光和新鲜空气给了他健康的身体,也给了他欢乐。
在我们一起流浪卖艺的日子里,他是个开心人,爱笑,他看什么都好,玩什么都高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以使他高兴半天,他把坏的也都看成是好的。没有了他,叫我怎么办呢?那个时候,我不是多少次都被疲乏和忧伤压倒过吗?
我们两人间的这种差异,也许是由于我们的性格、我们的气质、同样也是由于我们的出身和种族的不同而造成的。
我对自己这种本能的刹那间的恐惧心理感到可耻,立刻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加斯巴尔大叔的脚步。
“台阶!”他提醒我。
我朝下面看去,眼前是一个漆黑的洞穴,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着一些隐约摇曳的亮光,它们在向前飘浮移动,开头还大一点,后来渐渐缩小;越走越远,越远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豆子般大小的火星。这些都是走在我们前面的先下井的工人的矿灯,他们交谈的声音象低沉的耳语,由迎面吹来的暖气流送进我们的耳朵。气流中有着一股我从未嗅到过的气味,好象是乙醚和汽油的混合物。
下了台阶便是梯子,梯子之后又是另一个台阶。
他是意大利人,生性无忧无虑,和蔼亲切,遇上难事,容易迁就屈从,这种不发脾气、不反抗的随遇而安的性格,是我的国家的秉性好斗的人所没有的。
“那么什么国家是你的祖国?你有祖国吗?”有人会这样问我。
这个问题以后总会有答案的。我现在只是说,马西亚和我之间虽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相处得却非常和好,甚至在我要他用功学习音乐课和阅读课时也是这样。说实在的,他的音乐课一直进展得很顺利,但阅读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们之间在这件事情上是有可能会产生别扭的,因为我既没有教书先生所具有的那种耐心,也没有宽宏大量的胸襟。但事实上这种别扭从未产生过,因为即使在我完全不讲道理的时候,马西亚也从不发火。顺便说一下,我那不讲道理的时候是绝不止一次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在我第二天下井干活的时候,马西亚去演奏音乐和表演喜剧,以增加我们两个人的财产。我向卡比解释了我的安排,它好象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有人把亚历克西的工作服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