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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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能老在组织外面溜达了。狗子一听,有些不太明白,我都过来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没加入组织,你们还把我当成外人?指导员笑着说,入党和入伍不同,是两回事,只要你入了党,才能成为组织里的人,以后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过组织生活了。这样我俩以后的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方便多了,军事和党务会也就可以在一个会上研究了。难怪指导员他经常邀一些人,背着自己在一边嘀嘀咕咕的,原来是他们背着自己在偷偷地改善生活哟!狗子听了有些生气,心里窝着火,很想当着指导员面发发,但指导员毕竟比他大好几岁。在他当连长时,营长就曾给他打过预防针,反复向他交待过,要他以后要和指导员搞好团结,有事多商量,多向指导员学习,不能闹独立性。他想到这里,只得压回心里冒出来的火气,说,那就给我入一个吧!指导员又说,那你得自己先写个申请,谈谈对党的认识。狗子尴尬地一笑,我有几斤几两你指导员还不清楚,我识得几个狗脚迹,哪写得好什么申请。你就帮我写吧!只要能入,你写的啥我都答应。指导员把一根手指头往狗子脸上一戳,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狗编者按 诚实是一种美德,这是每个人从小就知道的。可是,一辈子不说谎话,直肠子的“狗子”却用他坎坷的经历告诉我们,诚实也是有底限的,人们所谓的“诚实”更多时候只是用在对自己有利的场合。 行文流畅,人物刻画生动形象。在并不复杂的故事情节里,一个平凡朴实的小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面前。子的英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他当连长后,那怕上级给他们连分派什么艰难的任务,他都能出色的完成,从来没给上级丢个脸。他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打起仗来不怕死,只要炮火一响,他身上的血就沸腾起来,他搬起一挺机枪,把牙一咬,始终冲到最前面。战士见他当连长的都这样,那个还敢示弱,于是,一个比一个的不要命,一个比一个的勇敢。老子曰: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人一旦连死都不怕,连命都不要了,哪个还敢惹,哪还有打不赢的仗,完不成的任务呢?正是在狗子的带领下,他连里的战士,个个凶悍无比,都成了一群勇猛的老虎,一群凶恶的野狼,因为勇敢他连队被师部冠以“猛虎连”的称号,他的英勇事迹也象长了翅膀似的到处飞,神话般的在部队中传开。师部鉴于他作战英勇,敢打恶仗、硬仗,想树他做个典型,并请示上级批准他为战斗英雄。把他的英勇事迹进行了一番搜集整理后,报给了上级。上级首长看到他的事迹,也很感兴趣,觉得这样的同志是够得上英雄的,可以作为部队的典型,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如果部队多出一些邢长生式的人物,哪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消灭不了的敌人。首长签了字同意了师里的意见。为慎重起见,接着便派了一名干事兼记者的材料高手下来来采访狗子,想把他的英勇事迹再进行一次更深入的挖掘,细节上进行一些技术上的处理和个性化的提炼,使人物更生动、更鲜活、更丰满、更有立体感。必要时先在报纸上发过头版头条,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岂不影响更大。
记者负命而来。到了猛虎连,记者对狗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虎头虎脑,胡子拉碴,在一张宽硕的大南瓜脸上,还留着一块刺刀的伤疤;浓浓的眉宇下,闪烁着一双大眼,不时地射出两道让人畏葸的寒光。果不真然,还真是传说中的那样,是个不怕死的主。记者相信了种种对他的传闻,觉得不虚此行,同时也充满了信心,采访他后,凭手中这支笔是能够写出一篇具有震撼力的作品来的。记者详细地梳理了一下对他要采访的提纲,首先问狗子,邢长生同志,每当你向敌人开火时,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狗子说,那有时间想啊!只要一交上了火,就紧张得要死。你不打死他,他就要打死你,谁不想活命,连屙尿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花花肠子想这想那啊!记者又问,听说你是一名机枪手,怎么当了连长,还要打机枪呢?狗子笑了笑,打机枪过瘾。我是个急脾气,打一枪又翻一下,我没那好性子,记者继续问,听说你消灭的敌人不计其数,当你将一发发正义的子弹,射向敌人的胸膛时,你当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狗子想了想后说,没什么样的心情。我到那边还不是这样打的。记者不知道狗子是被俘虏过来的,所以也就不知道狗子说的那边是指的什么。便问,那边是指的哪里?狗子立刻答道,就是国民党那边。记者一听,糟了,问出政治问题来了。急忙帮他打圆场,纠正道,不是吧,你可能记错了,是不是你当班长的时候?狗子抢白道,不对,就是在国民党那边的时候。我记得最后一次,我们守着一个山头,解放军好几百人大半天都没攻下来,我的机枪一响,就好比河水冲垮了堤,水冲到哪人就倒到哪,没有一个躲得脱的,听说有个解放军的连长,也是那次被打死的。记者听到这里,吓得脸色大变,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能再问了,再问怕是他犯有更多的血案,说不定他还打死得有我解放军的师长团长呢,到时英雄当不成,反倒成了杀人犯。
记者回去将采访的情况向首长一汇报,首长听后,额头暴出了一根根青筋,将茶杯往桌上一礅,茶水溅得他满身都是。气呼呼地说,怎么搞的吗?他们推荐的是战斗英雄,还是刽子手。自然狗子的战斗英雄是当不成了。狗子被师长叫到师部,狠狠地训了他一顿。师长用手敲打着狗子的脑袋,恨恨地说,本想让你为师里争争光,现在倒好,光没争得,还换来了首长的一顿臭骂。我问你,你长的是猪脑袋,还是狗脑袋?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呢。狗子怯生生地说,我没说什么呀?都是说的几句实话呀。实话?你杀人的实话你也敢说,你还想不想活?脑袋不要了。师长过去当过他们的营长,对狗子比较了解,知道他是个心无城府,一眼就能把他看穿,心里藏不得事,只要他知道,他娘偷人的事,别人问了,他都会告诉人家的一个人。虽然骂得很凶,但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关心,给他传授做人的经验。有些话,是不能对人讲的,你懂吗?
就这样,狗子自定下了这个目标后,就日夜不断地盘算着。仗不断地打,从南打到北,再从北打到南,先是打日本鬼子,他知道这是保家卫国,这仗是应该要打的。他娘的,那些东洋小日本,不在家好好地呆着,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欺侮咱们,不赶跑他们,不消灭他们,能有老百姓的安生日子过吗?他恨小日本,他们班里人都恨,不,是全连的人。连里有一个东北小伙,一讲到日本就咬牙缺齿,恨不得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狗子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开始就是从这个东北小伙子身上感染的,东北小伙给他讲过许多小日本的暴行和兽行,讲得东北小伙子自己满脸是泪,狗子也听得热血贲张。都是狗娘养的一群臭生,对付他们不用枪炮刺刀行吗?小日本被打跑了,他以为不会再打仗了,正想着回家,可是没过几天,自家人又和自家人打起来了,他就有些想不明白,兄弟之间干么要打仗呢?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谈吗?但是,他是这样想,上头不是这样想,上头的事用不着他来操心,上头喊打,他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就得打。扳机一扣,他也就管不得前面是自己的兄弟,还是真正的敌人了。他只能看到在自己的枪口之下,一个个的生命都象倒排柴似的栽倒,抵挡他子弹的躯体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现在和自己兄弟打仗,上司给战斗中有功人员的奖赏还增多了。他的钱袋子增长得很快,还不足一年就增加了54个大洋,还有三个就满一百个了。只要满一百个大洋,他就要求回家,那怕请一个月假也成。回到家后,就把双姑娘娶过来,这样每晚就能搂着一双又粗又黑的大辨子睡觉了,那日子过得才叫幸福呢?想到这,喉咙里又冒出来了口水,他只得狠狠地往回咽。
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是稀里糊涂过的,但到底还是过来了。大胡子班长已当了连长,狗子也当上了班长。一次,他们连又和解放军交上了火,他们占领着一个山头,凭着地理的优势和手里的先进武器,硬是挡住了解放军的多次进攻,特别是狗子手里的那挺机关枪就象一头屁股上点了火的疯牛,横冲直撞,如无人之境,凶猛的火舌压得让人无法抬头。在进攻中,一名指挥冲锋的连长也倒在他的枪口之下。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后晌,仍没有攻下那个山头。中午过后,不知是狗子他们的子弹打光了,还是在解放军勇猛不懈的攻势下,实在是抵挡不住了,他们才不得不作出投降的选择。狗子在大胡子连长的带领下,慢慢地向解放军举起了白旗。在举白旗时,狗子十二分的不愿意。他只见过日本鬼子投降时举过白旗,他才不愿意效仿那可恶的日本鬼子呢!他想自裁,举枪时被大胡子连长制止了,大胡子连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骂道:笨蛋,你这是为谁呀?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命给我留下来。奶奶个呛。他这才活下来。
狗子当了解放军的俘虏,被押进了俘虏营。刚开始他经常这样想:这下完了。在自己手里不知打死过多少人,要过多少条性命,血债血还,就是把自己枪杀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不够还的,解放军还能留下自己的小命?他真恨大胡子连长那天不该拦他,战场上了决了怎比受侮辱的好,那种死法也才象个男子汉。他曾偷偷地策划过逃跑,但根本就找不着机会,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听天由命。谁知,经过三个多月的洗脑改造,不仅没杀他,而且在改造结束的大会上,一位首长还对他们说,你们愿意回家的,我们给你们发路费,放你们回家,愿意留下参加解放军的,我们热烈欢迎,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兄弟和战友了。但有一条大家一定要记住,不管到哪,都不能与人民为敌,不要再为蒋介石卖命了。大胡子连长走过来对狗子说,邢长生,咱们回家吧!你家里没有亲人了,跟我一起到河南去,我保证给你娶个漂亮老婆。狗子知道大胡子一直很关心他,打从他分到大胡子班里的那一天起,他就把狗子当成了他的亲弟弟,时时照顾着他,关心着他。他当连长了仍然一样,关系反而更亲密了。狗子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对他也是无话不说,就是他偷偷积攒的那一袋子钱,狗子也只告诉他一个人。原来是放在自己枕头下面的,后来越来越多,目标大了,他怕不安全,也是放在大胡子那里托他帮着保管的。说到钱,狗子就心痛得要命,那可是他这几年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呀!眼看就要满了一百够数了,就可以拿回家高高兴兴地娶双姑娘了,可是,突然间就象做的一场梦,一觉醒来就全没了。现在回不去了,钱也不属于自己的了,白白积攒了一场。都是那该死的战争。
狗子很感激大胡子连长,现在都还想着他。但他不能跟他去河南。河南他在哪曾呆过半年,尽吃麦子,他吃不惯,他喜欢吃南方的大米。当然,他不跟他去河南并不是一个生活不习惯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他家里有双姑娘在等着他,你河南的姑娘再俊,哪赶得起我的双姑娘,别的不说,就她背上的那两条大辫子,世界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了。回家也得回自己的老家,把双姑娘娶回来,这样顶几年壮丁也才值,不然来过这刀尖编者按 诚实是一种美德,这是每个人从小就知道的。可是,一辈子不说谎话,直肠子的“狗子”却用他坎坷的经历告诉我们,诚实也是有底限的,人们所谓的“诚实”更多时候只是用在对自己有利的场合。 行文流畅,人物刻画生动形象。在并不复杂的故事情节里,一个平凡朴实的小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上的日子干什么?不过,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让人看笑话,吹棒看自己还是赤条条的一个,既没混出个人样来,也没混出个钱样来,他能痛痛快快地让双姑娘嫁给自己吗!家现在还不能回,得留下来再攒钱,等钱攒够了才能回去。于是,他谢绝了大胡子的好意,说自己不回家要留下来继续攒钱。大胡子连长说,傻瓜,这边和那边不一样,是没有赏钱的。你看人家当营长当连长的,不都和当兵的一样,连抽烟的钱都没有吗!何况你这个俘虏兵。狗子不听,今天没钱,能说明天也没钱吗?照现在这个样子回家,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给双姑娘留点儿念想。狗子噙着泪送走了他的大哥——大胡子连长。
狗子换了军装,被分配到一个湖南老乡当连长的连队。连长给他发了一条老汉阳枪,狗子拿在手里拨弄了几下说,我到那边是打机枪的,这东西不好使,还是给我换挺机枪吧!连长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打机枪的,但我们连一共才两挺机枪,都分派到了人,就你这条汉阳枪,还是通讯员小刘调营部去了留下的,不然都还没有呢!你要机枪,有本事上战场了,从敌人手里去夺,我们战士手里的武器,不都是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吗。狗子没说什么,但连长说的话,他却牢牢地记在心里了。果然,在一次战斗中,狗子凭着手里的三颗手榴弹,炸毁了敌人的一座碉堡,夺得了一挺美国造的机关枪。狗子当时高兴得不得了,急忙拿到连长面前去显摆。连长看了看后说,好样的,这挺机枪就归你了。以后要多打敌人哟。连长的表扬,狗子听着心里舒服极了,只是没有奖大洋,如果再奖上几块大洋,那才是酒桌上又添了盘花生米,真叫爽呢!
狗子当然不懂,永远都不会懂,如果他懂了,他就不是狗子了。
全国解放后,仗再也没有打的了,象狗子这种素质的人,继续留在部队还有什么用?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天天还得派人给他站岗,闹出政治错误了,谁负得起这个责,惟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走人。于是,在解放后的第二年,部队便让他脱了军装,复员回了家。
狗子得到了一挺机关枪,就象孙悟空在东海龙宫寻得了一根称心如意的金箍棒,堪称是绝配了。每次打仗,他只要一声断喝,对准目标一个猛烈地扫射,前面的敌人就会应声而倒,仿佛水库打开了一扇闸门,汹涌澎湃的涛涛洪水,一泄而下,所向披靡,势不可挡。那才叫稳准狠呢!狗子也因勇猛顽强,敢打敢拼,受到上级的表彰,多次立功授奖,没几个月就当上了班长。
一次,他们连执行一次阻击敌人,掩护大部队转移的任务,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他们连坚持到最后,除他完好无缺之外,只剩下三个身负重伤的伤号,全连百多号人全牺牲了。他之所以没被打死,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还多亏他手里的那挺机枪。他手里那挺机枪的威力实在是太凶猛了。他的枪一响,只要在他的射程之内,就没有人能侥幸逃脱,吓得敌人在他强烈的火力面前,不敢正面冲锋,只得采用炮弹轰炸,或进攻他的左右两侧。虽然全连都牺牲了,但被消灭的敌人,至少有我十倍之多,更重要的是为部队转移赢得了时间,让大部队顺利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营部鉴于他作战英勇,敢打硬仗,人才难得,便破格提拔他当了连长。
狗子当上连长后,虽然腰上挂的是盒子枪,是指挥员指挥呐喊的武器,但只要战斗一打响,狗子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战士手里要过一挺机关枪,大喝一声,又干上了他的老本行。指导员为这事没少提醒他,你现在是指挥员了,不是机枪手,你的任务是如何指挥部队,而不是要你身先士卒,时时都冲到最前面。他听后,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习惯了,听到枪响,手就直犯痒痒,管不住啊!
一天,部队刚打完一次仗下来,开进一个村庄,拟在这里作一两天的短暂休整,突然获得了一个情报,说敌人已知悉我部休整的消息,正派遣大批敌人向村庄进发,准备对我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突然袭击。当时,我部因连续作战多日,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如果继续与敌人正面交锋,肯定要吃亏。怎么办?只有避其锋芒,迅速组织部队撤退,才是唯一的办法。于是,上级便安排狗子的连队断后,担任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撤退转移。阻击的时间必须要保证一天一晚,等部队都撤退完后,才能撤出阵地。
狗子接受任务后,立马带着全连百十号人去抢占山头的制高点。战斗当晚就打响了,并打得十分惨烈,战士手里的枪管打红了,甩手榴弹把胳膊也甩肿了,眼睛里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一阵阵地模糊着视线。但战士们仍然很顽强,尽管敌人以数十倍于我的力量,多次组织疯狂地进攻,狗子他们硬是把敌人阻击在山下,没让敌人啃下这块硬骨头。这一方面是狗子的指挥得法,另一方面还是他手里的那挺机枪发挥了重要作用,机枪到了他手中,就象迸发出来的一座火山口,长长的火舌,仿佛一条巨蟒吐出的信子,来回舔噬,威力无穷,倒在他枪口之下的敌人数不胜数。一天一夜过去了,部队已安全的转移,上级命令他们马上撤出阵地,一点数,只剩下十二个人,连指导员也不见了。狗子急忙吩咐战士们先撤离,他去寻找指导员,在死人堆里狗子找到了指导员,一摸,胸口还有点热,于是,他把指导员往背上一搁,一口气从山上将指导员背了下来。经过抢救,指导员获救了。在医院里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伤好后指导员又回到连队,他紧紧握住狗子连长的手,激动地说,邢连长,是你把我从死神那里夺了过来。你叫我怎么感谢你哩!狗子满不在乎地说,谢什么,咱们弟兄之间用得着说那些客气话吗?没过几天,指导员便郑重其事地对狗子说,邢连长,你得写申请入党,加入组织啊!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