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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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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狗子又再次来到乡政府,这回运气不错,一来就把小伍给逮住了。他把事情的经过给小伍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便缠着小伍要他随自己下去一趟。还好,小伍没把昨天的那件事放在心上,没见他迁怒自己,黄狗子感到有些释怀。小伍不仅答应了处理这件事,还答应他下去调查,不过他说要过几天才有时间,这几天他走不开,要黄狗子在家里等他。既然人家是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自己也不能把人家逼得太急,也得体谅体谅人家。黄狗子听后还生出几分感动来,觉得过去的那些想法太不应该了,把人看偏了。看看,乡政府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回家去吧!

一天、两天、三天黄狗子一直在家盼望着。他怕小伍来了找不到他家,他就隔一会又到村口去看看,每天到村口不知要跑多少次,他已记不清了。可是时间过去了一星期,仍不见小伍的影子,黄狗子这才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只得又去乡政府。这天他也来得特别早,到乡政府时,都还没有起床,他到镇子上转了两个圈之后回来,乡政府才打开大门。他来到小伍的门前,一推,门还反锁着,他知道这小子还没起来,又不便敲门把他的好梦搅醒,只得在门口蹲下来,卷上一支大喇叭筒烟打发时间。烟雾从指缝间,从鼻腔里流出来,袅袅娜娜的升腾,越过他的头顶,向四周散去,最后便慢慢地逃匿无踪了。他透过这层烟雾想,自己就象这一缕缕的烟雾,开始还有形,看得见,但到了后来却越来越淡了,渐渐地消失不见了。现在找人说句公道话怎么就这么难呢?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乡政府的路也是自己跑大了,可到现在仍然是不见一点眉目。难道说是自己错了?错又错在哪呢?是自己不该在地里种庄稼,还是没有守好地里的庄稼?他真搞不明白。烟蒂烧到了他的手指,他一阵痉挛,才甩掉沾在指缝上的烟头。

门终于打开了,小伍拎着桶去洗漱,被黄狗子堵在了门口,小伍要给他解释,黄狗子没心思听小伍的解释,说今天你一定得跟我走一趟,不然我就不走了。小伍说,那你总得让我先洗洗脸吧。小伍总算是应承了,黄狗子有些兴奋。趁小伍去洗漱的时候,黄狗子对他脏兮兮的房间瞧了瞧,有些看不过意,便拿起放在门后的扫把,替他把房间细细地扫了一遍。

两人正准备上路,刚出门,乡里何副书记又把小伍叫住了,要他等一下,说有个什么表要他先填一填。小伍对黄狗子说,那你就先走吧!我填完表就来,在后面赶你。黄狗子想,都出了门的人,想必不会有假吧!便真的自个儿先走了。走了一阵,他才发觉不对。都过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小伍来呢!他骂自己真是猪脑壳一个,实在是蠢到了家。他们这些当干部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能信吗!唐刚宝的话信得吗?小伍的话信得吗?要是信得的话,这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一点事,怎么会拖到今天还没解决呢!他立刻调转头往回走,果不其然,在路上没有碰到小伍。他来到小伍的门口,一看,门仍然锁着人却没在屋,又去找何副书记问,何副书记说,他不是赶你去了吗?他一拍脑门,知道又上当了。就这么一会儿,想必也不会走得太远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黄狗子只得又上麻将馆去找。街上十几家麻将馆全找了个遍,都说没看到小伍。小小镇子就这么大一块地盘,他到底上哪去了呢?他不相信他真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会在这块地面上消失。黄狗子决定扩大寻找的范围,什么美容美发店、酒店、网吧、录相厅都得去找,他要把自己变成一把篦子,篦也要把小伍从头发丛里篦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他从一个老者口中得知,小伍在农机站和人正在下象棋。黄狗子听了,快要绝望的脸上又才有了一丝生气。他怕小伍又走掉了,便火急火燎地赶到农机站,果然小伍与一位老同志正在对弈。黄狗子一见,就象看到了久别的亲人,正要大声喊,身旁的人把他拉了一把,他欲言又止,只得也凑过来,静静地站在旁边看棋。两人的棋局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难解难分。老同志持黑子连环马正要卧槽将军抽吃红车,而持红子的小伍,这时若想救红车,就只有撤红炮拐马腿,敞开大门让出中路,把自己变成一种守势,这样就很难再组织进攻了,也许要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落败;如果不去救红车,仍然炮五进四,吃掉黑方的一个中卒将军,让自己的当头炮给对方造成暂时的压力,虽然眼下占先还是攻势,但要丢掉一个大子,等对方稍缓过气来,就会马上扭转局面,也不会要多久,红方就无法招架了,最终同样逃脱不了败北的下场。总之这盘棋小伍是输定了。小伍还想挽回败局,正冥思苦想着,头上已冒出大汗。黄狗子虽不算行家,也看出了端倪,很替小伍着急,想帮他一把,但又攒不上劲。他真恨不得上前把黑方那对该死的连环马偷走,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那有他下手的机会呀!他也跟着急出了一身汗。没多一会儿。小伍便败了。

老同志问,还下吗?下,怎么不下呢!小伍已摆好了自己的棋子,拉开了一副报仇雪恨的架式。黄狗子见他输了棋,脸上就象灌了一盆猪血,通红通红,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好,本不敢在这时候去烦他,但他朝头上一看,日头已经上了头顶,半天又过去了,他不得不麻着胆子轻轻喊道,伍同志,天已不早了,你不是答应小伍没好气地说,我知道,等我下完这盘棋再说。老同志对黄狗子瞟了一眼,也劝他别着急,一盘棋不会要多久的。黄狗子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连忙掏出一盒白沙烟,陪着笑脸,给两人各装了一支,只得又蹲下来观棋。他知道这时候就是说得再多也没用,默默地等待也许更实际。但这时他心里就象有二十五只猫爪在抓挠似的,汗一阵接着一阵冒,把汗衫也湿透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地为小伍祈祷,要老天保佑,这盘棋小伍一定要赢。不知是他的祈祷灵验了,还是老同志有意放了小伍一马,这盘棋小伍真的赢了。黄狗子急忙把小伍扶起,脸上堆满恭维,夸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伍没来得及答话,他的手机响了。小伍接完电话后,对黄狗子说,真对不起,今天又去不成了,县里领导要来检查工作,我得去汇报。黄狗子一听,顿时傻了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是狗咬猪尿泡,空喜欢了一场。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但他知道,领导来检查工作是大事,就是娘老子死了也得放下,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张刚放晴的脸又阴了下来。他只得和小伍另约时间,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小伍说,明天吧,如果明天没来,后天一准来。你也不用再来了,我来了,直接找你就是了。

黄狗子从乡政府走出来,到对面的一个小面摊上吃了一碗面又搭上两个馒头,觉得肚子里已经得到了充实,又马上回到乡政府一楼九号。屋里仍然没有人。老肖该不会唱空城计吧,黄狗子这样想道。他准备再找大胡子问问,但转了几个圈,没有找着。他从门口走出来在院子里转悠了一阵,这时,肚子里又咕咕咕地响了起来,便向厕所走去。刚进门,突然唐刚宝从厕所里冒了出来,看见他后,问他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他不愿答理这个两头吃的家伙,只好顺嘴一说,快了。唐刚宝对他挤挤眼,阴鸷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可没说出来,走了。黄狗子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他从厕所里出来,刚走到过道口,就听到老肖的房间里有了说话声,他一喜:来人了。推门进屋,见屋里有两个人。正看着桌上的一份六合彩码报,互相对着码报指指点点,争论着,这个说,今晚出鸡是肯定了,你分析这句“半夜醒来吹唢呐”不是鸡是什么?那个说,我看要出蛇,你看这句“曲行千里快如风”不是说的是蛇吗?他们根本就没发现屋里已进来了人。黄狗子不知道哪个是老肖,又不敢随便打断他们的争论,破坏了他们的兴趣,只得静静地等他们争论的声音稍小了些,才怯生生地问,请问那位是老肖同志?一个头发有些谢顶,年龄约四十多岁,长着一对鱼泡眼的人扭过头来,反问道,你有什么事?也是这种口气,黄狗子知道一准他就是老肖了。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当坝村的黄构紫,是林书记叫我来找你的。接着便将要找他解决的是什么问题,简单地说了一下。

也许是码报太吸引人了,还没等黄狗子把话说完,老肖就截住他的话头说,你那事我知道的,唐书记已跟我说过了。不过现在还轮不到找我。你先找找小伍,要他处理,他是你们当坝村的包村干部。黄狗子说,要我找你,那可是林书记说的呀!林书记刚调来,还不太了解情况。老肖见黄狗子一脸的迷茫,知道他缺乏对乡政府工作程序的了解,又解释道。这是办事的程序,懂吗?好比你上楼梯,你得从下面一级一级的来,总不能下面的不上,一步就上到顶吧!老肖还比较有耐心,他怕黄狗子不懂得什么叫程序,便给他打了这样一个既生动又形象的比喻。

黄狗子并不蠢,当然听明白了。什么程序不程序,不就是要象踢皮球的一样,来来回回的要打几个转吗?他虽在心里这样嘀咕道,但嘴里是不能这样说的。嘴里说出的却是一句非常客气地礼貌用语,那还得麻烦你问一句,小伍他住哪?黄狗子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得把小伍的住处问清楚,出门了好直接去找他,免得又要找人打听耽搁时间。二楼西头十三号。老肖头也没抬,说完这句话后,又去探讨他的码报去了。

既然已经给指出了下一个要找的对象,再赖在这里,就是影响人家的工作了,黄狗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如今当干部的,最怕的就是老百姓去烦他们,一烦你就会成为他们眼里的刁民。他才不愿当刁民呢!他出门后就上二楼找十三号。十三号的门是找着了,可门是紧闭着的,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回答说不知道,他只得又象痴婆娘等野老公一样的站在门口呆呆地傻等。一个上午过去了,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嘟起来,他拔下嘴上的烟卷,往地上一扔,十分沮丧地嘟囔道,娘的,白等了。肚子再饿也得回家,那两块钱一碗的面他吃不起了。

黄狗子又被打发回了家。他也又再一次相信了小伍,在家等了他两天,两天小伍都没有来,他再一次感到被人骗的感觉是那样的不好受,他气得直骂娘。骂过之后,还得去乡政府。在等小伍的这两天时间里,他又到地里去了两趟。天已经下过好几次大雨,庄稼地里原来留下的牛蹄残踏的脚迹痕印,早已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片野草萋萋的荒地,虽在地角坡边还残留有几株零星的苗儿,但都被那蓬勃的草丛欺侮成侏儒,枯黄弱瘦,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显然已经自身难保,无所奉献了。黄狗子看着看着,心里就出现一阵阵绞痛。这块地每年少说也能得三千来斤干籽,可今年怕是三十斤也得不了了。不行,俺遭恁大的损失,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便便宜宜了结了,乡里若是不给解决,俺就上县里,俺还就不相信,共产党打下的天下,真的就没有公理了,这世界就没一个清官了。这么一想,他又多了些自信,觉得这回很有必要和朱疤子决一雌雄,掐一掐他的尖子不蒸(争)馒头也争口气。乡政府算什么,不是在你们的头上还有县管着吗!刚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到老肖说的那个程序问题,不管怎么说,还得先让乡里处理,要找到小伍,不然就是到了县里,人家问你乡里是怎么处理的,你怎不能这样说,我没有要乡里处理吧!

当晚,天又下起了大雨,一直落到后半夜才渐渐地停下来。老天也象故意冲着他黄狗子来的,在有意与他作对。听着外面不停的雨声,急得黄狗子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担心小伍又找到了托词,到了乡政府,也请不来他。雨停了,天快亮时,他才迷了一阵。早晨,黄狗子赶到乡政府时,浑身都溅满了泥,只象是堕入泥淖刚爬上来似的。还好,小伍没有出门。小伍对黄狗子身上一看,皱了皱眉头,又想找理由推辞,黄狗子早料到了他这一着,赶忙说,路上泥巴多不好走,我已请好了车。小伍没了办法,只得换上雨鞋,随黄狗子爬上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哒哒哒地来到黄狗子家。黄狗子在去乡政府之前,已叫老婆安排了中午饭,一到家,黄狗子便把小伍推上了桌,就准备开餐。小伍问,唐书记怎么没来呢?黄狗子本来十二分的不愿意见唐刚宝,但在小伍面前又不敢明说,只得撒谎,他说有事来不成。谁知小伍一听,把筷子一搁,有几分生气地说,你去喊他,就说我来了。自己村里的事不处理,还躲避,象什么话。黄狗子只得叫老婆赶快去请唐书记。趁这当口,黄狗子把自己的事又给小伍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小伍听后,连连点头,黄狗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唐书记当然也有些惧怕乡政府的干部,一听说小伍喊他,没一会儿便赶来了。吃过饭后,黄狗子陪小伍、唐书记一同到地里看了一下现场。这时的现场什么都看不出来,除坡坎上有几株弱苗外,只是没种庄稼的一块荒地。小伍问,你说是朱克祥家的牛糟蹋了你的庄稼,有证据吗?黄狗子说,有,有。小伍又问,人证还是物证,黄狗子说,都有。物证放在唐书记家,人证吗唐书记马上插话说,人证他又不肯讲,只有一根木桩和半截棕索子,黑毛猪儿家家有,顶个屁用,能说明什么?不然我早给处理完了。小伍说,人证是关键,不然人家说你是诬告,你还讲不清楚。黄狗子一想也对,凡事都得讲个真凭实据,不然怎么要人家给你讲公话。茂桐树,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得不供出你,你可得给我作证啊!黄狗子说,是茂桐树亲眼看到的,牛是朱疤子的老婆从地里牵出来的,打他门前经过时,还摔了个跟头。小伍说,那好吧!我们去找茂桐树核实核实。黄狗子要陪他们一块去茂桐树家,小伍说不用了,我和唐书记去就行了,你回家等我们的消息吧!

黄狗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奋,以为这次是要见太阳了,到底以前花的功夫没白费,值。回到家就帮着老婆准备晚饭,还把家里那只下蛋有半斤重他十分心爱的大白鹅也给杀了,酒也准备的高档瓶装酒,四星浏阳河,要卖二十多块的批发价呢;烟是精装白沙,一包也得卖一背洋芋。两口子忙完了一切,才喜孜孜地坐下来,只等小伍一来就开饭。

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黄狗子家里没有钟,看不到时间,只见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苗苗已经放学回家,她看到摆在桌上丰盛的饭菜,以为又是过节了,直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饭,等不及就用手到桌子上去抓。黄狗子看见了,把她的手拍打了一下,厉声吼道:放下。吓得她乖乖地到房里做作业去了。又静静地等了一阵子,还是不见小伍他们来,黄狗子走出门去看,刚出门走到松柏树下,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但这个人不象是小伍,走近了一看是茂桐树。茂桐树一见到黄狗子就说,你不仗义,怎么把我供出来了。黄狗子满脸堆笑,忙着赔不是,茂哥,真是对不起,我是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说的,人家伍同志说了,如果这事没有人证,就处理不下来,弄不好还闹我是诬告,你说亏不亏。黄狗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把茂桐树推到桌边坐下来,又问,你对他们是怎么说的?茂桐树说,怎么说的,照直说呗,难道吐出来的唾沫还收回去不成。不过,以后朱疤子要是找茬欺侮我,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也要站出来帮我讲句公道话哟。那当然。黄狗子一听,就象打了一针兴奋剂,还大方地给茂桐树也甩去一包精装白沙。又说,你再等等,等小伍来了就开饭,咱哥俩今天可要好好的喝一杯,来个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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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狗子往返于这条当坝通往乡政府的山道,早去晚归或早去中归,一连十几个日子,不是说小伍开会去了就是不在家,总是照不着面。黄狗子感到奇怪了,是不是小伍故意躲着自己呢?又仔细地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自己还没找过他呀!那天,他经过了一番仔细地打听后,确定小伍这几天的确在乡政府,翌日,他便赶了个透早,到乡政府时天才麻麻亮,大门还没开。他见天还早,就去镇上铁匠铺打个门环。老婆在他面前唠叨过好多次了,他总是忘记。铁匠铺的老孙头是黄狗子的老熟人,一见面他就催着老孙头要快点,打完了他还要到乡政府找人。老孙头一边说误不了,一边便拉起了风箱生炉子。没多一会儿,门环就打好了,黄狗子拿在手里转了转,觉得太紧不大灵活,要老孙头再给整整,老孙头又放进炉膛里烧红,把眼加大了一点,重新淬了火,再丢给黄狗子说,好了,回去打点油就活泛了。黄狗子揣上门环马上就往乡政府赶,一口气跑到二楼十三号,一看,门又上了锁。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该死,打什么门环呀!他只得又去找大胡子。大胡子说,吃早饭时还见了他的,你去街上麻将馆找找看,他喜欢打麻将,想必去哪儿了。黄狗子到街上几个麻将馆去问,都说没有看见,最后来到一个叫旺福的麻将馆,已有一桌散了场,他一问,有人告诉他,小伍今天赢了钱,请人上红楼斩馆子去了。黄狗子急忙跑到红楼酒店,问乡政府的小伍是不是在这里吃饭,一个领班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没有。他正欲离去,恰好同村的一个叫菊香的姑娘端一摞盘子从他身边过,见他问小伍,便对他偷偷地挤了挤眼,又往楼上翘了翘嘴,他一下子明白了。领班走后,菊香告诉他说,小伍在三楼“鸳鸯厅”包厢。黄狗子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上三楼,便逐个门逐个门的寻找门上的字。找了好一阵,终于在西头转角处看到了“鸳鸯厅”三个字,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他猛地推开门,顿时一幅让他意想不到的画面跃入他的眼帘:只见坐在沙发上的四个男人,每个人的膝盖上都坐着一个姑娘,或搂或抱,有的正在亲吻,有的正的摩挲他大吃一惊,就象闯进了青楼里的一间藏春房,他急忙掩门出来,窘得脸上仿佛刚点燃了一瓢火药的热烘烘的。这时,从房间里传出一阵詈骂声:哪来的乡巴佬,真不懂规矩。

黄狗子惊魂未定,只好在过道上等。几个小时过去了,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他又不敢冒冒失失地再去推门,心里只有干着急。这时一个小姐拎一暖瓶,敲门正准备进去送开水,黄狗子立刻拦住小姐,要她进去后给小伍带句话,就说外面有人找他,喊他出来一下。小姐送完开水出来对他说,小伍叫你有事明天去他办公室,他今天没时间。没时间?你抱小姐玩麻将有时间,办正经事就没时间了!真不是东西。他听了这话有些气,真想再次冲进去和他理论理论,可是转而一想,连小伍是谁都还不认识,就先和他闹僵了,以后还怎么找他办事。还是先忍忍吧,谁叫自己就这犯贱的命呢!

黄狗子只得悻悻然地回家。老婆见他一脸的灰色,只象遭霜打过的芭蕉叶,知道他事情又办得不顺,只得安慰他说,求人家办事,那能那么顺利呢!想开点,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黄狗子长叹一声,十分无助地说,这世界怎么就碰不见好人呢?你叫我怎么不气。老婆给他泡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故意把话题叉开,说,你看咱们苗苗,这回考试又得了第一,你得奖奖她呀。苗苗是他刚上小学的孙女,才七岁,是他面前的一个开心果。他在外面无论遭多大的罪,受多大的委屈,只要开心果往他怀里一扑,几声爷爷一叫,什么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他还真指望着这个孙女以后有出息,为他长长脸。可惜她不是男孩,以后她不能随他姓黄。这时苗苗把一张奖状拿到爷爷的面前,黄狗子仔细地看了看,立刻满脸春色,咧开那张掉了一颗门牙的大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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