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牛
富贵大把小水牯牵出栏,叫富贵背上犁。父子俩戴上斗笠,披着簔衣,一前一后,中间夹着小水牯,沿着弯弯扭扭的田埂,一路往小五斗走。“这畜牲跟你一样,长大了哩!”富贵跟着笑。小五斗是畈田,土松软,告牛不花力气。富贵把轭儿往小水牯脖子一架,再套上犁,向后腾了几步,一手把住犁稍,一手牵着牛鼻绳就开始告牛。“牵着!”富贵把牛鼻绳拽了拽,小水牯就往里边走。“撇着!”富贵又把牛鼻绳朝牛肚抖了抖,小水牯就朝外边走。“走沟里!”富贵的吆喝声透过丝丝密密的细雨,在小五斗的上空盘旋着。富贵大叼上烟袋,心是晕晕的,眼也是晕晕的,像喝醉了酒。两个时辰的工夫,小水牯就告熟了。
“哪个煽?”
“老子自己煽!”
“自己怎么煽?”
“扎!”富贵大把两只手的虎口箍在起一,好像捏住了小水牯的两个卵子。
“扎?”富贵不懂。
富贵弓着背从茅坑蹲板站起来的那会,他的两头牛还在“哞儿、哞儿”地叫。富贵咳了一声,扯下搭在肩膀头的白老布带把大腰裤扎好,沁头出了茅门。富贵两手笼进袖筒,两脚一先一后塞进牛皮木套“咔嗒、咔嗒”地就朝牛栏这边走。他要瞧瞧这两个畜牲到底搞什么明堂,大清早的,狗操的就一声长一声短,比死亲娘老子还伤心。
富贵的目光穿过牛栏栅门,看到小水牯正把头越过半人高的墙,两眼灯笼似的盯着隔壁大水沙的屁股。大水沙两边摆动着尾巴,尾巴根下面的那块黑色肉夹夹里,一条尿线丝丝缕缕地淌了下来,像破壳的鸡蛋淌出的蛋清。富贵好象闻到一股噪味“啪”的一声往栅门里地吐了一口痰。他转过身,张大嘴巴朝两手哈了哈气:“奶奶个逼,等天暖和了,老子就一刀把你两个騒牯卵子给煽了!”
富贵一边操逼捣娘地骂,一边“咔嗒、咔嗒”地拖着木套往回走。富贵准备进屋,见他大蹲在屋檐边晒太阳,就挨着身子靠了过去。“大,等告(教)会了小水牯,就把它两卵子个煽掉。”富贵用手捂着他大耳朵说。
“嗯,是要煽,留它作怪!”富贵大把烟锅里的烟丝抽得咝咝响。
“叫二甩子来煽,他刀快。”富贵直起腰,又朝手心哈了哈气。
富贵家有两头牛,一头是大水沙,一头就是小水牯。富贵记得,大水沙产下小水牯的那天,富贵大捻了捻白花花的山羊胡,一双螺旋腿绕一大一小两个畜牲转了三圈,眯缝起眼睛呵呵笑:“我操,还是个带把的!”他见水漉漉的小牛犊颤微微站了几次没站起来,就用旱烟袋朝富贵点了点:“我伢,别看它现在风都吹得倒,过上三五年,看吧,那长起来厉害,比上一条腿哩!”富贵好奇,偸偸探过头朝小牛犊胯裆瞅了瞅,没看到,又扭过头瞅了瞅,还是没看到。富贵感觉脸火辣辣地,唰地,脸就红了一下。
小牛犊跟富贵田上田下地吃着嫩草,来膘来得快,没三年功夫,豆大的卵子突然就像两只鸡蛋在胯间晃荡起来起。每回,富贵跟在小水牯屁股后面,眼珠卯钉似的盯着晃来晃去的两个肉球球。富贵想,牛的两个卵子长大了要煽,不煽犁田没力气,人的两个卵子长大了也要煽呢?富贵打了个冷噤,夹夹裤裆,想想还是投人胎好。
这年秋天,小水牯长出了四牙。富贵大把手伸进小水牯嘴巴里摸了摸,对富贵说可以告了。那天,富贵告会了牛,他大却一头载进田沟,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当然,他也没有完成那一“扎”
真是秋半天。
父子俩人刚吃完半锅绿豆粥,灰蒙蒙的天突然就飘起丝丝细雨来。富贵大拴上牛别儿,要富贵和他一起去告(教)牛。富贵大是种田的好把式,富贵跟他大靠板学,也是种田的好把式。除了两头牛,他们还有二十亩良田,一个长工,四个短工。田是七层畈田,三层板田,畈田插水稻,板田种旱粮,年年都有好收成。在大陈庄,他们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用二甩子刀?”富贵大一边叭哒叭哒地吮着烟咀,一边紧锁眉头。“二甩子?屌毛灰,他煽牛,海口。”富贵大伸出一只手,把大拇指和二拇子圈成了一个圆圈:“两个卵子要一块袁大头!”
“嗟,要许多,两斗米呀!”富贵瞪圆眼睛,嘴巴不停地咋舌:“啧、啧”
“那狗操的,人心无足蛇呑象!”富贵大朝鞋底板磕了几下烟锅,顺手把那两拃长竹杠杠往后脖里一插,起身就往屋里走。
“那就任它两个卵子荡荡?”富贵跟着他大屁股后头问。
“煽,不要他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