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千万不要刻意去遗忘什么,那只能是徒劳,到头来总感觉缺失了什么。
桃花山上没有什么人,烟雾茫茫,一条乡村小道蜿蜒盘旋,延伸到云雾深处。山上有风,吹得我好冷。偶有一两株桃树含羞待放,吐出粉红的蓓蕾。
一共有三座坟,两座在大路字藏村,另一座因为占地,搬迁到了璧城桃花山。
坟上荒草丛生,没人来打理。爷爷奶奶久病在家。爸爸妈妈远在璧山。幺爸也很忙。唉,多烧些钱纸吧,让老人家在下面安心。作揖的时候,我特诚恳,双手合并,鞠躬三次。
路上,母亲指着一些田地对我说,这些都是队上分给我们的,以后你读书不努力,就回来种地吧。那些地荒着怪可惜的。
回到院子,冷清得可怕。偌大的院子,就只有我们一家人把门开着。其他家,要么早已搬走,要么到城里过节。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仔细观察着坝子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它们都没怎么变化。几根电线在院坝上空交汇,归来的鸟儿叽叽喳喳闹得欢快。家门前的那株金银花顺着水管,缠绕着攀援而上,开枝散叶。邻居家的大黄狗摇着尾巴
钻进老家里,想找点吃的。它的主人居然把它忘了。
唐凤仪说她的生日礼物要很特别的。我想了很久,的确送给她一个很特别的生日礼物,十七个气球耶。还有一个可爱型的文具袋。后来,我独自一个人拿着十几个飞气球,在广场边站着等她,居然有好几个人走过来,问我这气球怎么卖?我忧郁了。把礼物给她后,我和她一起去车站。路上,我和她的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看来还是夸张了点。
因为福里树那条路堵车,私家车太多了,都走那条国道。司机拉着我们一车人从河边到大路。
从河边到大路镇有两条路,一条是过浸口,走青龙湖那面;另一条是经龙门溪古镇到大路。后者道路狭窄,坎坷不平,不便于汽车通行。我小时候,每到放假,一般都会去河边镇。外婆老家就在那里。走的都是龙门溪那条道。那里承载了我最初的梦。
河边与大路都是镇的建制。不过,显而易见,大路镇要比河边镇发展得好,主要是因为大路镇的交通位置和自然资源比河边镇好许多。这两个地方可以说都是我的家乡。
弯弯曲曲的公路并不好走,汽车颠簸得厉害。我也随着车身摇来摇去。浸口上面几里有一处煤矿。表弟周雪亮的外婆家在那里。初二那年,我和周雪亮一起到这里玩了一两天。不懂事时,我还随着舅母在煤矿常住过十多天,闹了不少笑话。
幸福院,幸福院,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荒凉?还乡断肠。爷爷,奶奶!
奶奶硬是要塞一些土产给我们带回去,像是花生啊,鸡蛋啊什么的。母亲怎么也推脱不掉。临行前,爷爷奶奶嘱咐我,以后有空,一定要多回老家看看。这次,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的。
90年代的桃花山,喧闹的记忆。
爸爸和幺爸都是从小在桃花山长大的。奶奶刚生下幺爸时,爷爷便接到通知到外省去游历。一去就是好年。奶奶说,爷爷走的时候,幺爸刚出生,等爷爷回来,幺爸已经可以到处乱跑了。
春节赶车实在费力。我们一行七个人只好租一辆车,经龙门溪到河边,再去桃花山。龙门溪那条路也是近十年没有走过了。龙门溪地处偏僻,几乎是被现代文明抛弃的孩子。透过车窗,我一直望着路旁的景色。内心深处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那些景色依旧。正如我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样,梦幻与现实。
行至煤矿时,我看见舅舅与舅母也在煤矿,大概是随舅母到老家上坟吧。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即使车开远了,也能隐隐听到。
浸口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公路折向青龙湖,一条土道直通大路镇中心。路边的田埂上种有一株黄桷树,枝繁叶茂。汽车要等着上客,在那树下停了一会儿。刚上小学那会儿,我们院子里时不时有人走个十几里山路,到青龙湖去采草药。我们家也不例外。那株金银花就是那会儿采回来的。山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而且像是一个人全身的筋骨脉络般,复杂得很,极容易迷路。好在母亲自幼在山间长大,对于这些还是比较熟悉的。走山路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近距离感受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脑海中不时浮现起那矮矮的古墙,翠色欲滴的斑竹,多孔的石桥,炊烟袅绕的农居。
从青龙湖下来,走山路走累了,我们通常都会在黄葛树下休息。路人过客也有在这里歇脚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拉家常,亲得好像一家人。
离开大路后,我多次找机会想回青龙湖看看,甚至不惜在去年大年三十那天,硬拉着陈启航骑摩托车上青龙湖。我想,归根结底,还是这段温馨的记忆。
大路镇很热闹,比赶集时还要闹哄哄的。私家小车堵了一地。我只有弃车步行,好在离大路镇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