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爬行
我只得跟着走。没有想到的是,经理给我的处罚竟然是让我去打理他在城市中心一个不大不小的网吧,离“白鹿园”两里地。他说我在“白鹿园”会使他的生意受损,考虑到领班讲到我家里的情况,所以将我调到网吧里去劳动改造。
这是经理的原话,而在我看来,他不过是担心挣的钱太少了养活不了他的那些情人们。尽管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情妇,也很少见他跟异性同行,而且我知道已经33岁的他还没有结婚。然而我还是固执的这样认为。
在我的概念里,经理总是有一大堆花枝招展的情人和大捆来历不明的钞票的。
直到他离我而去,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才猛然发觉我从来都不曾问过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所以我才无处找寻,所以我才会有那么一个生命的低谷。
二、生活可以继续
我的假期我只度过四分之一,我很难消受那一份凄美的孤独。或许我已经习惯于疯狂的音乐和放肆的舞蹈。
但我还是更喜欢柔和的曲子,柔和得像一汪平静的湖水,让我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柜台前细细的品一杯清茶。我不爱喝咖啡,也许在我看来它是奢侈品。
仍是会常常头痛,但睡眠多起来了。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很多的客人,我总想身边这么多姐妹他们可以随便去找一个。但是我发现大多遭我拒绝的客人都会坐到角落里去喝酒,于是那段时间“白鹿园”的酒常常供不应求。
还有我的又黑又长的头发,曾经有他深情的吻痕。很奇怪的,越是相爱,我越发害怕寂寞。于是他每天都送我回我的宿舍,帮我取下发卡,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我弄乱了的长发,然后催我上床休息。他便坐在我的床沿,握紧我的手。他的唇很柔软,当我的头发在他雨点般的亲吻里睡觉的时候,我也会进入梦乡。他才轻轻起身走出我的房间。
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我的灵魂会静止,但我的泪水不会停。幸好这样的时候不太多,因为每到这时候我的头就会像许多尖细尖细的针刺在里面,我怕我会发疯。而且我的表情会很难看,我怕吓着了我的客人。
对了,他的名字叫云,一个较为女性化的名字。可是他有着伟岸的身体和刚强的意志。那时我21岁,他比我小三个月零十天。
云第一次说爱我的时候,我听着很舒服,像一个大姐姐听着小弟弟内心的告白。他似乎并不了解我的这种心情,或许他了解,并不介意,反正是一个月以后,我就真真切切的爱上了他,他的确是一个很可爱也很好的大男孩。
他的身体不大好,时常咳嗽,而且会在卫生间呆很长的时间。我忍不住劝他去医院看病。他总是说他正在接受治疗,我便他最好的药。说这话的时候他就会笑起来,怪怪的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知道我容易吸引男人。虽然我不漂亮性感,也并不纯情可爱,吸引他们的,是我的舞步。我讨厌用它来挣钱。所以那次我几乎被领班罚去后台搞勤务。
我给了我的舞伴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对方毫无丝毫准备之下。看上去很绅士的他,手一点也不老实。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觉得很快乐。在云离开我的一年里,我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快乐。但紧接着我的头就痛得很厉害,云那坚毅的脸庞出现在我的模糊的视线里。
领班跑过来向客人道歉。“绅士”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喋喋不休的跟领班理论。看着他涨红的脸我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一双有力的手适时的扶住了我。
看到白色的西服我猛的清醒过来,我手足无措的盯着地面,轻声道:“经理好!”领班急急的跑过来,她担心这次保不住我了,忙着向经理陪不是:“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她。我现在就罚她到后面去!”然后她朝着我使眼色。
经理的脸上照样没任何表情,他冷冷的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处罚她。”然后他指了指我:“你跟我来。”
云是一个快乐的人,以至于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也受了他的感染,快乐得像一只小鸟,轻松而愉悦。我其实一直都挺会寻快乐,却很少轻松,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白鹿园”这份工作,领着微薄的工资,积攒起来给弟弟妹妹交学费。
我的父母都在穷困的山村里艰难的生活,日复一日,似乎永无出路,所有的希望都系在儿女身上。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乡亲们都讲我的爹妈养育了一个能干孝顺的大女儿。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能在城里工作,已经很了不起。没有离开过那片土地的乡亲们,不能体会城市的痛。
我亦有我的梦想。我曾经那么热切的向往浪漫的大学生活,可是我的梦却被各式各样舞动的皮鞋踩得支离破碎。在爱上云以前,我的生活有太多空白。
云填补了我所有的空白。
我说过,他是一个快乐的人。他带给我的快乐使我忘记寻问他的来处,这也跟我的习惯有关。我一向不喜欢过分的去了解某个人,包括我的挚爱。我觉得一旦了解,就会有很大很大的压力,了解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自私的拒绝付出这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