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罗彻敏经这一提醒,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什么,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旋而一掌击在手心,道:“对了,他怎么能知道我们给他们的,是真还是假?”
经书传下来,己经有三百年时光,眼下他们至多也就是从书籍或口耳相传中,得知一些样式吧!他们就不怕弄了一本假的回去么?突然又想到,是魈离只要翻看过,就能看出是有没有秘密,以此来判定真假么?如此说来,经书的真假倒是其次,要紧的是,那个秘密在不在。突然间他又想到,鄂夺玉在去凌州前,曾潜入藏经楼中整整半月,这半月中他是在寻经,还是在看经?再联想到鄂夺玉去甘愿前去凌州充军,对赭石山那么熟悉,想必他是在经书中找到了赭石山与天母镜的关系,才会如此吧!只怕除了天母镜,经书,还有其它秘密,鄂夺玉也一并知晓了。那么他弄出一本可以糊弄过去的经书,自然不成问题了。
在一片诚惶诚恐地送行声中,罗彻敏重重吐了口气,呵出的白雾在初绽的阳光中,显得格外浓厚。“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了这些年!”
“王上!”何飞提醒他道:“封了孙惠的印倒也罢了,只是这件事却没有和各位大人商议,不免怆促了!”
“昨夜他也该在台上的,后来闹得天翻地覆,都没见他人影,敢情是窝回小妾屋里享福去了。”罗彻敏恨恨地道:“这样庸碌糊涂的东西,我一刻也不想再见了!”
他一路生着闷气,回到府中,还没顾得上去看一眼那卷宗,就让着急上火地婢子们给拉进去更衣了。
毓王的墓地早在十年前就已选定,是泷丘西面二十里的归龙山,由好几位阴阳术师相过,都说是上上龙脉。道路是新夯的黄土,沿途百姓摆香案相送。薛妃和朱夫人一起扶棺而哭,都顾不上什么,罗昭威发觉前后奔走的不是孙惠,不免有点奇怪起来。听到罗彻敏今晨的事后,也只“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倒是罗彻敬颇为留意,多问了几句。
“请王上再等等”
“他在哪?带我去!”罗彻敏一声喝下,腾身而起。外面就听到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唉,这劳什儿的官有什么好当嘛,从前我家门子,也有三五日歇息,这绝早时,又是什么事要唤出来”
罗彻敏跑了几步出来,看到一个懒懒散散地女子,身着一件半敞红袍,半抹胸膛被垂下来地一把黑发衬得莹亮娇嫩这大雪天,竟也不怕冷着。“这女人是谁?”他收回迈出去的脚步道。
还不等有人答,那女人一拧三摇地欺上前来了。
“我道是谁?原来却是我那九妹夫上门来了么?”这女人如此这般地一句,罗彻敏先是一怔然后涨红了脸,喝道:“这中堂之上,谁许你如此放肆?”
诸般仪式一一行罢,累得筋疲力尽的一行人直至将晚时分,才终于回到泷丘。
罗彻敏回到文思阁,更衣上榻,一时却无睡意,便让花溅将鄂夺玉案子的卷宗取了来。花溅给他调着灯,道:“忙了这些日子,好歹算是消停了,今日还不早些睡么?”
罗彻敏翻过一页,抬头看见杜雪炽进来。她道:“听说你今日撤了孙惠,就是为了拿些东西么?”
“鄂夺在那里神神秘秘地,说他可以把经书偷出来”罗彻敏不解掩卷,道:“里面有师傅的呈词,说当初鄂夺玉是买通了一个小沙弥,穿了他的衣裳混进藏经楼。每日翻拣图书,整整半月,才被师傅发觉。如今藏经楼上,彗定师兄亲自守着,他从前的故技还怎么施展?”
杜雪炽拂平了卷宗,道:“其实何用这么麻烦,想来那位魈离密思,也没有见过那本大般若经。我亲手抄过,经文与外间流传,并无特别差异,伪造一本膺品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怎么放肆?怎么就放肆?”女人却越发地得了意,往前愈逼愈紧,近得罗彻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黛绿的眉,还有向上勾起地发着烫的眼,一阵暖融融的香气往他面上扑来。他皱眉,脚在下面一推,女人一个趔趄,顿时就往外头旋着旋着地飞去。一头黑发扑到雪地里,乌压压地摊了老大一片,象是骤地雪化开了,生出一地草来。
“让孙惠在家里看着小老婆吧!不必再上衙来了!”罗彻敏跺了一下脚,目光向不知所措地衙役们逼去,喝道:“眼下府里谁管着历年案卷?”
“是石判官!”
在女人撒泼哭闹声中,罗彻敏接过当初审鄂夺玉的那份卷宗,向那石姓判官道:“今日出殡洒扫清道的事宜,就由你管吧!”
“是送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