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说伴君如虎,这句话,鹰扬天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亲自送粮到战线上去,当然不会没有目的,多年来,因为协饷换取盐引的政策,让他们这些商人多了不少生意,除了贩盐的生意之外,他们在边地屯田生产粮食,或是往边镇贩运粮草,茶叶与铁器等等的货品,换取镑边镇手里淮、浙二省的食盐引,再前往江南盐运使司领盐发售,赚取包大的利润。
身为皇帝身边最重用的皇商,对于朝廷的动静他自然也是很清楚,听说檠天帝有意将边饷由纳实物改为纳银,以后,便是朝廷拿着银子跟他买粮,这将是一个极大的市场,他当然必须先做准备。
不过,虽然与檠天帝亲近,但说到底,他们一个是买主,一个是卖主,对于买卖上的事情,有时候还是点到为止就好。
聪明如檠天帝,当然不会不知道如鹰扬天等人从朝廷手里赚走多少银两,但是,现实的情势让他们不得不互相利用。
雨丝丝,雨绵绵,成丝成线地不断落在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蒙蒙细雨将园子里一片未成荫的绿意给掩得朦胧而且迷离。
走过曲折的长桥,在那水波皱折的湖心间,连接着一座小亭子,此刻,在亭子里烧着一个火炉子,烧红的炭火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将潮湿的凉意都给阻挡在亭子之外。
而教人完全感觉不到雨天清冷之意的,并非是火炉子里传出来的温度,而是飘散在空气之中的烤羊香味,以及烫酒与酥酪奶茶的浓郁香气,而那烤羊的香气,正是那火炉子给烫烤出来的。
“就是这香气,多少年了,偶尔做梦都会想念,同样是烤羊羔,不是在那草原上长大的羊羔,烤出来就是少了那股子香气。”说话的男人正值盛年,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隐约可以窥见胡人血统的脸庞,在在都可以想见年轻时的俊朗不凡,他正是檠天帝,虽然比他的皇后年长,却也还不过四十五。
站在檠天帝身旁,鹰扬天略显得单薄了些,身长略矮了寸余,但是结实的线条看起来十分修长,再加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站在檠天帝的身旁,丝毫不显逊色。
虽说,登基为帝将近十五个年头,将这帝国治理得国富民安,人人得以安居乐业,但是檠天帝的心里很清楚,在经过前朝末期的腐败衰退,这朝廷需要解决的麻烦不少,不只是贪官内乱,还有虎视眈眈的外夷,都需要逐项地处理安抚,而这每一件事情,或多或少都需要些银两。
所以,除了每年缴库的税收之外,他还需要额外的财源,也因此他积极让商人们活跃,表面上是让这些商人赚钱,实际上,朝廷也因此获益,这是当初尉迟先生离去之前给予他最好的建议。
“皇上,娘娘到了。”一旁的公公走过来禀报道。
两个男人还未及起身,就听到皇后娇软的嗓音含笑道:“都坐吧!别忙,今儿个咱们要吃的是羊羔,喝的是烈酒,不如就当自个儿在草原上,哪来那么多礼数呢?”
“那是自然,因为母羊吃的是那草原上的草,滋养那片草原的水,是从山上融下的雪水,所以哺育出来的羊羔,味道自然是特别鲜美。”
“是,你说得没错,只是朕没交代,爱卿倒细心替朕把那羊羔给带回来,给朕一饱口福。”檠天帝扬手示意赐座,自己也跟着一起坐下。
“皇上曾不经意提过一次,扬天便在心里记下了。”鹰扬天拱手谢座。
“嗯。”檠天帝拈起一只酒杯,交到鹰扬天的手里,只见他恭敬地接下皇帝的赐酒,随后檠天帝也自个儿端起一杯,举杯作势相敬,仰首一口饮尽杯中酒,才缓慢地开口“朕听说这次协饷,是你亲自送去的,这一趟路途遥远,还真亏你有这个心了。”
“为皇上办事,扬天自当尽心尽力。”鹰扬天也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敏锐地听出皇帝话里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