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王雨
女人快步走开了。在客房二部前面正好见到刘力,她说刘力,你晓得么?你家王雨摇铃当呢。刘力笑了笑。女人的工作是洗菜择菜,她来到厨房,兴奋地对厨下的师傅说,晓得么?刘力家王雨摇铃当呢。
有人和刘力开玩笑,说刘力,你如今可是得了个宝啊。
刘力将一块小石子踢得蹦跳着往前飞去,眼角弯起两道皱扯嘴一笑说,哪样的不是睡?
说话的人就说,得便宜卖乖啊!一天睡几次?老实交待!刘力说想睡几次就几次,你睡觉还定个数么?大家就笑起来。有人故作怜惜地叫道,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哦?脑门上筋都出来了。
四围的人更暴笑。刘力也张开嘴笑,故意笑得比哪个都更响亮。笑过后他大步朝四栋走去,他说,我这就去睡觉。在场的都相信他当真就是回去睡觉,于是便笑得更加兴奋了。
你们看到王雨下过楼么?有个人说
李师傅和刘力父亲站到刘力面前,刘力父亲说,你明天和李师傅去珠海。
刘力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立在近前的父亲和李师傅。
刘力和李师傅乘了早车去,这地方去珠海要整整跑一个日夜。他们在珠海呆了两天,两天后回返,回程中便多了王雨。那时候王雨在珠海打工。王雨离开这小镇后有人说王雨在那边其实是做妓,但大家回想起王雨的样子,咋看也不象做过妓。也有人说,王雨倒并非做妓,不过确实和好几个男人缠在一起,其中的一个还因了她被刀子砍断了腿。
这些都是猜测,讲这些话的,全无根据。但王雨咋会愿意跟了来确是个迷。她老家在湖南会阳,与这地方隔得天远地远,她在这地方也无亲朋,只有李师傅的妻子也是会阳的算搭得上一点关系。
王雨从珠海过来后住在了李师傅家,到结婚那天才在众人面前露面。那是个阴阳天,太阳躲在一块大云后面。几辆车驶进来,隔着车窗大家看到一个白得象瓷娃娃的女子。车停在五栋前的阶梯下面。五栋有一个大会议室,他们的婚礼将在那举行。王雨穿着洁白的婚纱。刘力打开车门她就把手搭在刘力的手上。谁都没有想到王雨会那么漂亮,把人看得莫名地惊喜。男人和女人都看到了她丰满的乳和臀,她的脸则纯净得似纤尘不梁,让人不由地想到菩萨来。
都说没见过,大家便又都笑了一回,说这小子,娶了个这么粉嫩的女人,是要当宝来养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有个女人从四楼前的水泥道上走过,突然听到了稀落的铃当声。
本地是不作兴铃当的,没哪个家会在门头或屋角上挂铃当,街上也看不到有卖。能让人记起的铃当已很久远,与早已绝迹的货郎担连着一起。货郎担绝迹后就再难听到。
女人感到很奇怪,她站在路口竖起耳朵,没两分钟便听出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铃当串在王雨的一根手指上,一圈一圈悠悠地转。铃当绕着她的手指,错眼间又仿佛是手指随了铃。她竖起的手指粉嫩得让人想咬一口。
鞭炮突然响了起来,鞭炮在水泥地面上炸开蹦跳。那是几挂很长的鞭炮,刘力的二哥,一个把自已的小姨子按住强奸了的男人举根竹杆负责燃放。他们随了噼噼啪啪的鞭炮,手搭手踩着阶梯往上走。
3
没过多少日子,大家就发现,王雨是个喜欢抱着布娃娃的女人。这地方的年轻女人,结婚时也能收到一两个布娃娃,但婚结过后就搁到柜子顶上作摆设了。王雨在四栋二楼的阳台上晒太阳,走廊上摆一张宽得能睡下两个人的竹椅,王雨的身子卷在竹椅里面。她抱着一个白绒布熊或黑绒布狗。她将绒布熊或绒布狗贴在胸口上,或将它们竖起来。楼前有棵桂花树,枝叶高过二楼窗眉。秋天花开,香气醇得粘鼻,能飘出一两里。各类蜂聚了来,在花枝上静立或不停地弹跳。这时候已进初冬,树叶早落光,树空落了,阳光从树杈间穿,斑驳地落在王雨和她的布娃娃上。
抱着布娃娃的王雨有时侧头看着从路上走过的男女,有时则一付昏睡的情态。从路上走过的仰头看隐在树杈后面的王雨,看她身上斑驳的树影子,便感觉到她的朦胧与远。这个从外地来的女人,虽说已经嫁过来,能看到她白皙的皮肤和粉嫩的脸,她那对比一般女人高耸的奶也看得清晰,但仍让人感觉她依旧在另一个天地里,她仿佛只活在树后面的楼道上。
那时候刘力是水电工,忙时很忙,比如水泵出了问题或某个地方的水管破裂了。平时则只管抽水,查灯。水抽过灯查完,刘力就晃到总台前面的大樟树下来。他两只手捅在裤兜里,脚尖踢着地面的沙粒,经常一边踢一边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