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聊天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一路上只有风声,眼睛里见到的都是洪荒太古。徒步穿越某座大山,一个人融进原始的森林,草木繁盛,茂密的绿色包裹着你,就像要吞噬你,消化你一样。个体的生命在繁盛强力的自然生命面前渺小的跟一只蚂蚁的生命等同意义,只不过就是死去,被枯黄树叶掩盖,被身下土地分解,新的花草顶破土皮,穿过身体,从嘴里冒出鹅黄的嫩茎,展开第一片叶子。生命的意义就是用你的身体养育我的身体。每一天每一刻甚至每一秒,这广袤无边的森林里成千上万的生命陨落,化作尘土,成天上万的生命重生,体验生长直至死亡的生命过程。一切都是在寂静中行进,万物俱赖。
只有人在死的时候才会思想,才会发声,询问!自问,生命的意义何在?
她的话语和她的钢琴旋律一样美,像她说的,弹琴就像是聊天一样,用琴声告诉听者我心中的故事,我的所感,我对爱情,友情,家庭,自我等等的所感。琴声勾引你,让你跟我的眼睛交流,说出你心中的故事,分享你一点小小的秘密。
生活就是分享快乐,独享苦闷。把苦闷在心中发酵,像做一壶好酒,蒸馏了一切跟快乐无关的烦躁,苦闷,眼泪,只剩爱的快乐。兑一杯纯净的水,把快乐等分成几杯,分给友情,爱情,亲情和自己。
干杯,生活,干杯,所有的爱。
我一直漂着,从青岛到大连到宁波到上海到北京到东北再到西北的甘肃宁夏新疆甚至西藏。没有那个地方让我留恋牵绊让我有停下不走的理由。下一站下一个地儿的人和故事等着我,似乎永远比上一个地方更精彩更给力,憧憬着未来里的美好,走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来到厦门的时候,我已经28岁。
我和建伟坐在他的出租房里,泡着功夫茶。
茶是他从上班的山水宾馆里拿出来的,都是那些有钱人喝剩下的,还有一盒中华香烟的盒子里放着小熊猫,芙蓉王,黄鹤楼等等,各个牌子零散的几根烟凑成了一盒没有中华香烟的香烟。
我和建伟是发小,一起长大在村子里,还有其他几个伙伴,都是85年生的。后来长大走上社会,就天南海北,很少见面,在一起的也就我们俩了。
我们相距三块钱的公交车钱的路程。但同样的很少见面,大家都有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和生活方式。有节日放假的日子偶尔一聚,再就是有事的时候,必须随叫随到,这个算是身为老乡以及发小的默契。
他打电话说有事,原本计划宅在家里看一天电影的我二话没说,换上衣服就直奔集美。
我把青春献给了理想,收获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却不是理想的果实,倒是一路上经历的所有苦难,喜悦,眼泪,欢笑的眼泪,痛哭的眼泪,惊喜,峰回路转的惊喜,死里逃生的惊喜。感悟,生而何为的感悟,死而何去的感悟。甚至遗憾,固执己见的遗憾,执著为梦的遗憾。
当倾听变成一种习惯,有了依赖感,我终于想试着留下来,留下来保持某个习惯,止住脚步,不再流浪在远方,在路上。
再美的风景再好的情歌再让人神往的奇遇,没有人与之分享,没有人为之动情鼓掌,为之钦佩叫好,拥有的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我丢掉的是生活,和一群人在一起的一种长久的生活。世俗里的烟火,是厨房里炒菜的油烟和火,不是腾空升起炸碎在寂静夜里炫丽的烟火,分秒过后,满地碎屑的落寞。
走的太远,就像某种自我的放逐。
建伟喝了一小口茶,放下杯子,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大口烟雾之后才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孩子是我们宾馆谈钢琴的,是集美本地人。她长的很漂亮,很有气质。温婉细致,像是古时候的美女,清新脱俗的样子,让我常常觉的如梦里一般。
她每天按时上班,两个小时之后下班,之后会请我一起喝杯咖啡。第一次喝咖啡,感觉那味道酸不溜秋,涩不拉几,但有苦苦的香醇。不知道为什么请我。有了第一次,就有了后来的每一次。
闲聊,多半是我在听,某本小说里动人的故事情节,某个电影里让人心碎的故事,某张清新温暖的插画,某首小诗的醉人想象。听不完全明白,但喜欢那声音,那声音有女孩子轻声软语的魅力,有故事的情节,但结尾似乎天长日久。她的语气像炎热天气里微凉的风,让人不再燥热难抵。像寒夜冷风里蓝色的火苗,让人不再寒冷难耐。像春天里弥漫着花香的暖阳,让人倦怠懒洋洋。像秋天里的旷远深蓝,让人的心里无比的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