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玉树琼枝作烟萝(上)
绣夏來回禀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吃吃艾艾,“回禀皇后娘娘,恰春堂中并无琼贵人踪影,奴婢曾去查看她的卧室,床铺整洁,并无有人睡过的痕迹。”
皇后闻言一愕,不免焦灼,“那去了哪里?”
绣夏吓得“扑通”跪到在地,“其实从昨夜琼贵人回恰春堂后便再无人见她出來过。可是,她就是不见了。”
皇后的目光在我面上似钢刀厉厉一刮,瞬间又是和蔼可亲的神气,“你协理六宫,她來告诉你也是对的。只是既然说晚到,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转首唤绣夏,“去恰春堂请琼贵人过來吧。”
荣嫔犹嫌不足,加了一句道:“告诉琼贵人,再不來,可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蕴蓉笑嘻嘻向欣妃道:“听闻琼贵人很是得罪了姐姐?”
欣妃扬一扬眉,不以为意道:“左不过看不上我送去的东西罢了,也沒什么要紧的。何况她來了才几天,合宫里得罪了多少人了,我也懒得与她计较。”
蕴蓉忽地正色,“欣妃不计较是你大度,但规矩不能不立。”她似笑非笑看着皇后,“琼贵人是皇后引荐的人,不能叫人背后议论娘娘宽纵无度,毁了娘娘的声誉。”她水漾眼波轻俏一转,“琼贵人既然身子不好,这头一个月的侍寝,便免了她吧,如何?”
皇后居于正中九鸾朝凤座上,和颜悦色吩咐赏下早已预备好的各色礼物,朝下笑道:“诸位妹妹都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以后同在宫中都要尽心竭力地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妹妹们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
话音未落,荣嫔的纯银护甲硌在茶盏上“叮”一声响,皇后不觉抬眸横了她一眼,意在提点她要行事稳重。荣嫔忙起身笑道:“回禀皇后娘娘,不是臣妾有意失仪,而是入选的妹妹既有六个,为何眼下只有五个?方才臣妾用心听着,似乎未见琼贵人呵。”
荣嫔的疑惑正道出在座嫔妃心中困惑,一时间不免互相询问,窃窃私语。胡蕴蓉轻轻一嗤,扬起精心画就的远山长眉,不以为然道:“久闻琼贵人艳名,又是好大的气性,总不成今日参见嫔妃便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不來了吧?”
皇后微微一笑,“什么下马威,蕴蓉你言重了。晨起淑妃先來已告知了本宫,琼贵人昨晚便提起得了风寒,恐怕今日会迟到些许。”
我欠身道:“是。今日清晨,伺候琼贵人的小内监又來回禀过一次了。”
座中嫔妃正中下怀,早露出三分喜色,只不敢言语,觑着皇后的神色罢了。
皇后倒是气定神闲,伸出纤纤玉指端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既然是妹妹的意思,倒不是不能教给她一个规矩。”皇后温和道:“等下本宫告诉给她就是,至于姜氏、李氏五位妹妹,绿头牌已经制成,今晚便有侍寝的资格了。”
五人到底年轻,羞得满面通红,齐声道:“嫔妾等谢过皇后娘娘关怀。”
然而,琼贵人并沒有到。
她再也沒有出现在紫奥城过。
荣嫔慢慢绽开的淡薄笑意,“终究臣妾不是选秀入宫的,不晓得有这样的道理。原來风寒就可以不來请安,不知是风寒太重还是琼贵人身子太娇贵,抑或合宫参见,是我们这些妃嫔面子不够重呢?”
荣嫔的话虽然刻薄,然而琼贵人自入宫便不得人心,欣妃心直口快,道:“她爱來呢便來,不爱來便不來,本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是她是否连皇后和淑妃也不放在眼里?即便皇上宠爱她,总不至于眼看着她这样沒规矩。”
蕴蓉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镂花小圆镜,照着镜子细看眉心墨玉花钿,笑吟吟道:“罢了。一进宫便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心高气傲,又是皇后亲自引去选秀的,自然非同一般,谁知她连皇后的薄面也不给,这样的时候也推脱了不來呢。”
荣嫔俏生生一笑,“谁说的呢?我瞧琼贵人是极会做人的,----只是看是谁的面子罢了。我可是连着两夜在未央宫外瞧见琼贵人了。谁说人家心高气傲,见了真佛儿自然俯首帖耳上赶着去,只不过瞧不上咱们罢了。”
荣嫔甫说完,挑衅似的向我一笑,满座嫔妃皆在,我怎容她蓄意挑衅,唇角一扬,起身回道:“琼贵人是曾连着两夜夜访柔仪殿,一回臣妾已经睡下沒有见到,昨夜是琼贵人特來向臣妾告假,说身子不适今日的合宫陛见会晚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