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背后二十
姗姐说:“你好像很怕我?我很可怕吗?”我说:“没有。”她说:“不,你害怕了!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很凶?”我说:“有时是这样的。”
她叹了口气,与我干了杯,接着说:“听说,李老大这回供了不少人出来,不少干你这行的都被抓进去了,罚了款,才放出来。不过,他就是没有供出你来。看来,患难中建立起来的感情,是最真的。”
姗姐掏出一支香烟,我替她点上,她眼睛带钩一样笑说:“你就这点最讨人喜欢。不过,就算李老大供出了你也没有关系,有我在,怕什么?”
我说:“等明儿遇着什么麻烦,还指望姗姐出手相助哩。这里先谢了。”我敬了她一杯酒,她没有喝。我知道,她下面要向我开盘了。可是,我这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除了被侮辱被损害以外,还能有什么盘子能给她开。
果然她说:“出手相助那是一句话的。不过,先决条件是,你要听话。”我说:“‘听话’这个词有多种解释,不知姗姐指的是哪一种?”姗姐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眼神真的是很凶。
客人的,我不想回,但唐辉和芳芳的一定要回。
拨通芳芳的手机,里面传来她的笑声,她说她现在自由了,那个老头顶不住老婆和孩子的压力,给了她一笔钱,离开了。她说她想见我,我告诉她我现在有客人,现在还不行。
然后又拨了唐辉的手机,唐辉在电话里说,他正在忙,等会儿打过来。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好好吃一顿。要知道,在昏睡的那几天,我颗粒未进。现在,饥饿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向我发起一次又一次攻击,吞噬着我,我已无缚鸡之力。
我一个人来到三十层楼上的旋转餐厅,刚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叫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姗姐,也是一个人,看来她还没有找到魏仔的替代品,但看上去精神很好,脸上闪着那种惯了面膜留下的不正常的光泽。我和她凑成了一桌。
她说:“到底是大学生,知识分子,很会咬文嚼字。跟你明说了吧,我想把‘夏娃河’继续下去。”我说:“你没有搞错吧?”姗姐说:“怎么会搞错?这行是很来钱的。过来帮我,怎么样?”
我一时无言以对,便沉默着。
姗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不过,这正是你的可爱之处,我是个爽快人,以后可别说我姗姐无情,要知道,我是付了钱的,而且付的比别人要多。”
她在威胁我,跟李老大一个德性,也许比李老大更狠更毒。不知道那魏仔被她整成什么样了,没准已被她阉割掉了,成了一个废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看来,这个地方我是呆不下去了,总有一天要离开的,而且是越快越好。
她问:“这几日你都到哪儿去了?手机总没人接。”我骗她说回了一趟老家。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和李老大一样被关进了局子。”
我惊问:“出了什么事?”姗姐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你还不知道吧,‘夏娃河’被封了。”我问:“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就是前天。你一定猜不到这回李成勇栽在谁的手上,谁也想不到,一个外地来擦皮鞋的半老头把他给告了。”
我吃了一大惊:“擦皮鞋的?”姗姐不屑一顾地说:“对,擦皮鞋的。听我局子里的哥们说,李老大把人家未成年的儿子勾引着做了小‘鸭子’,为了控制他,还引诱那孩子吸毒。你瞧,这事做得?简直就是小儿科!亏他还在这行混了这些年。真是水货!”
姗姐还在发表着她的感慨,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了。我的眼前浮现出小宇和那个擦皮鞋的男人的身影,一个是困盹而幼稚的眼神,一个是焦急而疲惫的眼神,我怎么就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呢?小宇第一次出现在“夏娃河”时的那种强烈的预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果然,李老大栽在了这个小男孩的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一丁点高兴,有的只是茫然,像窗外无边的夜色,我把自己溶在了它的深处。“你在想什么?”姗姐正用一种看透人心的眼神探视着我,这种眼神令我害怕,我竭力回避着,摇了摇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