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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猫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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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我要升级

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大学是个令人憧憬的神圣殿堂。道貌岸然的教授,绚烂多彩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有大把大把的闲余以供消遣,一年后我才意识到闲余也是一种摧残。在303的闲余里,称得上集体活动的永远只有两个:聚餐,和升级!当锄大地、双升、拖拉机和麻雀飞的大街小巷风生水起时,303依旧室门紧闭,四人上阵两人观战甩着膀子把单升玩的热火朝天,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另类。单升,一副牌,54张,6张压底,人手12张,有点智商的人未开牌就知道输赢了,而303硬是从这近乎弱智的游戏中找到了阔别日久的激情和乐趣。

军训的第八天,混了三分面熟七分脸熟的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局部的聚餐。当天晚上9点20分,一行三人围坐在清馨园那颇具考究的餐桌旁,一碟土豆丝,一碗玉米糊。菜不多,但够品位。卷毛男对菜式的挑剔正如他漫不经心地用沾满口水的十指料理他的蘑菇云,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有的吃。肥猫在上菜的一瞬间,就展示了作为一个美食家应有的禀赋,望着热气腾腾的土豆丝,双目如电精光四射,说时迟那时快五指腾跃双筷翩跹,一根根香滑的土豆丝就吸入了血盆大口,土豆块遇见了土豆丝,久违的亲切油然而生。在肥猫沉迷土豆的岁月里,每逢聚餐众人皆闭口不谈土豆,我们不想因为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土豆侵占有限的预算。

四、仗义相助

俗话说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这话一点不假,原本管住4年的303宿舍在大学第一年就出现了人员变动,黑旋风“乙肝突发身先去,长使舍友泪满襟”黑旋风的离去让平日里颇有怨言的河东狮“甚得吾心”河东狮是个喜欢整洁安静的人,就连他的木床也如此,整洁的床铺上安静地躺着两本书,和一台收音机,后来随着英语考级的需要,收音机变成了随身听。上课之余河东狮就安静地倚靠在整洁的床头,看看书,或者拨弄拨弄收音机。偶尔上完自习回到寝室,你会看到303的门是虚掩的,灯也亮着的,当推开门时空无一人,蓦然回首,河东狮就在灯火阑珊处诡异地看着你。所以小偷不大会选择夜晚光顾303,他们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一惊一乍。

黑旋风喜欢一惊一乍,偶有风吹草动更是上蹿下跳,每每抖落一地灰尘,让河东狮陷入床务的整理中不能自拔。黑旋风的黯然离去结束了河东狮的梦魇,却给邻铺的兄弟带来了无言的责难。肥猫的床铺大学四年里只整洁过一回,那归功于开学时猫妈妈的勤勉,此后便糟蹋得不可收拾,有人睡无人捡,洗衣不靠窗,臭袜不离床,更有甚者竟发展到一日不见蟑螂窜,三日不见死鼠现,那偏安之隅成了303人见人躲的绝对禁区。

而事情往往是富于戏剧性的,和肥猫抵足而眠的是酷爱整洁安静的河东狮,睡在肥猫上铺的兄弟是朝天棍,超天棍是303中床头唯一配备了鸡毛掸子的主,可见此君的床务作风也是一丝不苟的。然而如此怪异的三驾马车一拉竟拉了四年,看见最整洁的地方也是最邋遢的地方,这话一点不假。初始,河东狮会偶尔不失时机地提醒肥猫的邋遢,但也只限于捂鼻蒙被等肢体语言,后来竟不为所动了,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性情爽直的超天棍则用实际行动一次又一次地鞭达肥猫的恶行,当你发现肥猫的猫窝开始向和谐人居靠拢时,那一定是朝天棍忍臭挨熏默默地耕耘了半个午后。

在我们的注目礼下,中年夫妇忙碌地拾掇起左手第二张木床的下铺。同时行注目礼的还有那小伙,不,巫君猾(他应该拥有了入学后的第二个称谓),因为他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帮上忙的。

快去领军服,不知道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肥猫情绪高涨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我们,那是一双善良而充满求助的目光。

我带你去。直到现在我都惊诧于自己的古道热肠,因为我是一个羞于在公众场合表达自己意愿的人,尽管那意愿是美好而神圣的。

扑腾扑腾地我跟着肥猫的步伐走向军装的领取点。我不想走在前面,因为那样会让人怀疑肥猫的智商,所以我跟在后面,极力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状,这样,别人根据体型上就能推断出肥猫是一个乐于助人的高年级大学生,虽然我不需要再领那该死的军装了。

四年来,向肥猫的猫窝伸出了援助之手的有三个人,其中不包括河东狮和卷毛男,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河东狮认为如果那样做的话简直是玷污了生命的尊严,卷毛男是303中唯一具备了肥猫床务接班人资历的兄弟,如果那样做的话无疑是对自己前途的颠覆。

我们排斥猫窝,却不排斥肥猫,因为肥猫是在家与宿舍两点间徘徊得最为勤勉的人。我们喜欢肥猫的徘徊,喜欢他回家的晚上我们可以一夜无梦地睡个囫囵觉,不再担心朝天棍通宵达旦的辗转反侧,不再担心半夜里神算子的一惊一乍:兄弟们,打雷了,下雨啦,收裳啊!我们喜欢肥猫的省亲,返舍的那天就成了我们的节日,梨啊,枣啊,瓜啊,果啊,那兴奋劲不啻于查理摸到了一张巧克力金券。

但让我触目惊心的是肥猫百带不厌的龟苓糕,黑不溜秋的,散发着浓郁的中药味,满桌子堆的都是,宛如饱含了丰富三聚氰胺亟待处理的过期乳品。没有人喜欢这玩意,连最爱惜粮食的朝天棍在尝了一个后就不再感冒了,也难怪,有位学生的家长曾向舍监反映:你们三楼还开了一家中药铺?舍监大惑不解,后来顺藤摸瓜找到了303。如果有人问:龟苓糕的产地是?我们一定异口同声:肥猫的家——铁山!

肥猫是个性情中人,易喜怒于色,在一次借车事件中肥猫向我展示了他的孩子气。提到车,不能不提及朝天棍的发家史,朝天棍家境贫寒省吃俭用,所谓穷则变,变则达,不知怎么就倒腾起了二手自行车的买卖,这是一个公德无量的活,一则丰满了自己的口袋,二则刺激了自行车的销售,再则便利了学生的以车代步。出身大户人家的肥猫是断然看不上这种小本经营的,连朝天棍标榜的内部vip特价单车也没兴趣,他的兴趣只限于偶尔拉上朝天棍的专车四处溜达溜达。后来朝天棍金盆洗手了,连专车也低价处理了,我那辆八成新的小型单车就成了肥猫的盼头。一天上午上完课后,肥猫又瞄上了我的车,恰逢我有事要外出,第一次拒绝了肥猫,肥猫当场愤怒了,嘴里唧里哇啦来了一通,转身就走,搞得我呆立当场,总觉亏欠了肥猫一点什么。

好在肥猫也不是个眦牙必报的人。303是个优秀的团体,至少在纸面上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第一学年的班级成绩榜单前12名中,303就占了5个名额,这个很重要,因为名额的背后就是丰厚的奖学金,哪怕只有区区五佰也足够让我振奋的,为了确保名额的稳定性,我需要找到更多的积分。成绩公布的那个晚上,肥猫陪我拜访了学通社的高层,作为学通社的一员,曾在所谓的入社征文里瞎猫逮死鼠地撞了个二等奖,这个从天而降的二等奖貌似等于两个学分,两个学分经过神乎其神的加权统计后,就变得格外具有统治性了。这是一个寻求论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几乎一言不发,一旁关注着肥猫的义正词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是偶尔摇头或点头来佐证肥猫的论调。奖金发放的当晚,我们进行了大规模的聚餐,在这次餐会上,我第一个点了肥猫的最爱,正所谓有恩不报枉君子,点菜首选土豆丝。

若干年后,每当肥猫看到军装,或看到穿军装的人,应该会记起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两个菜鸟级新生扑腾扑腾奔走在湖北大学的马路上,他们的身后,灰尘撒落一地。

三、变身土豆

当303最后一个神——河东狮归位后,我们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拉帮结派,苦闷的军训生涯就拉开了帷幕。

立正,稍息,骑步走,正步走,向左转,向后转,向右看齐,报数。这玩意,偶尔来一下还添点乐趣,但顶着炎炎烈日,冒着蒙蒙细雨,一天啊又一天,那简直成了长眠不醒的噩梦。没有人抱怨,至少没有人当着教官的面抱怨,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是欠练找不痛快。我没有抱怨,肥猫也没有抱怨,因为我们有幸目睹了一个欠练的家伙被教官罚做了30个俯卧撑。那是一个天空撒落毛毛雨的午后,经过两个小时的加强训练后,大部队无不人困马乏昏昏欲睡,30个俯卧撑!教官一声令下,那个精瘦如猴的家伙立马趴在地上做垂直不规则运动,当数到18后,一种貌似细微却难以抑制的吭哧吭哧声,如平地一声春累炸响在我们耳畔。站在队头的我用余光瞥了瞥队尾的肥猫,正呆若木鸡地注视眼前的一幕,显然他震惊了。论块头他为害一方,论力量他称倒数第二,没人敢叫倒数第一。我怀着莫名的情绪望着精瘦男,渐渐地,就变成了身材臃肿的肥猫,一上一下,宛如蚂蚁搬山过桥,憨态可掬。土豆,活脱脱一个鲜明的形象跃入脑海。如果再和着稀泥滚一滚,就平添三分新嫩,可拿到菜场过秤了。

我终究没能见到肥猫做匍匐运动,那样太强人所难了。大二的体育达标考试中,肥猫在引体向上这个单项上拿了满分,奇迹啊,肥猫创造了奇迹,但他要感谢我,是我替他在一根单杠上以吊死鬼的姿态呲牙咧嘴地坚持了127秒,对于肥猫无疑是杠上一秒钟、地上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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